郗道茂让丫鬟给桓济铺好了毛毡,两人面对面,各自拿了字帖临摹,一时间房里寂静无声,只有两个丫鬟磨墨的声音。
突然——
“阿姊!”王献之气愤的叫声打破了房里的寂静。
“嗄?”郗道茂被王献之的叫声吓了一跳,手里一颤,一笔划歪了。辛苦半天的成果一下子就毁了,她不由脸黑了黑,没好气的问道:“官奴,你又怎么了?”
王献之本来就很生气,听到郗道茂不耐烦的问话声,不由红着眼眶,嘟起小嘴,一脸控诉的望着郗道茂:“阿姊,你怎么跟这个兵家子一起玩?”呜——阿姊最坏了!都不肯陪他一起玩。亏他刚刚玩到一半还想着阿姊练字无聊,就跑回来陪她练字呢!
郗道茂恼道:“我哪里跟二哥一起玩了?我们在练字。”
王献之气冲冲的说道:“那你怎么从来不肯陪我一起练字?”
陪你练字?难道让你来一次次的打击我自尊心吗?郗道茂暗自腹诽的想到,头疼的揉揉眉头说道:“我什么时候不陪你练字了?”
“你就是从来没有陪我练过字,哇——”王献之越想越委屈,忍不住放声大哭,“我要告诉阿母去——你不陪我玩,还跟这个兵家子一起欺负我——”
“喂!你再骂我,我就揍你!”桓济被王献之一口一个兵家子说的怒从心头起,跳到王献之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威似的捏起小拳头。
“哼!骂你又怎么样?”王献之见桓济跳到了自己面前,顿时收声不哭了,小脑袋高傲的仰着,双眼斜视着他,“兵家子!丑八怪!黑炭头!”
“你!”桓济本就不善言辞,现在被王献之这么一说,不由气的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王献之四处望了望,不动声色的倒退了几步,双手抱胸,冷哼的说道,“兵家子就是兵家子,连说话都不会说!只会懂拳头的武夫!”
“你!”桓济瞪大眼睛,硬是颤抖着把自己的小拳头放下,“你这个三寸丁!”他半晌终于终于憋出了这么一句骂人的话。
郗道茂无语的望天,这算什么情况啊!她瞄了一眼王献之,看不出这小屁孩还挺会吵架的,居然有点小腹黑的潜质啊!黑炭头?桓济没那么黑吧?最多古铜色吧?
王献之挺了挺小胸脯,理直气壮的说道:“我才四岁,阿母说我等我再大一点,我会长的很高的!”
“你——”桓济被王献之气的小胸膛一鼓一鼓的,手看似又要举起来了。
“二哥,别打*。官奴,不许骂二哥!”郗道茂上前走到了两人中间,男孩子打架是常事,但是要是今天这两只在她这里打起来,明天她一定会被大人笑死的!
“阿姊,你帮这个兵家子骂我?”王献之闻言顿时又红了眼眶,郗道茂翻了一个白眼,真不知道他这说哭就哭的本事从哪里学来的。
“阿渝,他骂我!”桓济略带哽咽的声音传来,郗道茂见他脸皮紫涨,一脸的委屈,眼泪在眼眶打滚,不由吓了一跳,不会吧——怎么桓济也要哭了?郗道茂心里暗暗叹气,就觉得自己这几天跟幼儿园阿姨一样,到处哄小朋友,这样下去,她迟早会早衰的!天知道她才四岁啊!四岁!
“二哥,你别生气,二哥一点都不丑。”郗道茂安慰桓济说道。
“阿渝你不要骗我了。”桓济眼睛眨了眨,泪水噗噗的流了下来,“呜——我长的又黑又丑——哇——”桓济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
郗道茂扭头对王献之说道:“官奴,你看,你把二哥弄哭了,哼!我告诉姑姑去!”
王献之吓了一跳,忙说道:“他自己哭的,不关我的事情!”他瞄了桓济一眼,大声说道:“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你羞不羞?”
郗道茂闻言翻了一个白眼,不知道谁摔了一跤就哭着找妈妈呢!不过这话她是万万不能说的,她可不想再弄哭一个了。“二哥别哭了!阿渝觉得你最好看了!”郗道茂将手帕递给桓济安慰道。
“我才不好看,我太黑了。”桓济接过手帕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的瞄了郗道茂一眼,感觉很丢脸,自己居然被这个三寸丁弄哭了!
“才不是呢!”郗道茂连忙反驳说道:“二哥才不黑!二哥只是晒太阳晒多了,才变黑的。”
“晒太阳会变黑?”桓济疑惑的望着郗道茂,连王献之也睁着眼睛望着郗道茂,“阿姊,晒太阳会变黑?”
“会!”郗道茂肯定的点点头,眼珠骨碌一转,以诱惑的口气说道:“你们看,二姑夫皮肤白吧?”她这次一定要把这两只一次搞定,省得两人一天到晚缠着她出去玩,她穿越过来可不是做幼儿园阿姨的!
“对!”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他学识也好吧?”
“是。”
“那么谢三伯伯(谢安)呢?他皮肤白吧?学识好吧?”
“是。”两小点点头。
“那都是因为他们不出去晒太阳,在书房里看书的缘故!”郗道茂拍着小手总结说道:“这是阿母跟我说的!我去年夏天就一直在花园里玩耍,结果一个夏天下来,我就变成了黑炭,后来我一直在书房里看书,就渐渐白回来了。”
桓济羡慕的望着郗道茂白的跟豆腐一样的皮肤,“难怪阿渝都不肯出去玩,一直在房里读书。”
“对!以后我们少去花园就不会变黑了!”郗道茂笑眯眯的说道。
两个小男生互视了一眼,同时“哼”了一声,相互撇开了脸,桓济说道:“阿渝不用老是不出去玩,回去后让下人们多种些树挡日头就可以去花园玩了。”他想了想说道:“唔,种树要时间,阿渝让人去城外移几颗大树种到花园里就好了!”
王献之用力的点点头,“或者搭个凉棚也可以,不用老是不出去,阿姊这样对身体不好,阿母说阿姊就是太文静了。”
“对,阿渝就是太文静了!”桓济用力的点点头。
郗道茂扭头,默默的想到,难道这就是草根出生和贵族出生的区别吗?或许她应该试着改变一下,不说跟他们的思考方式一样,至少要了解这个圈子最普遍的想法,毕竟自己将来是要在这里过一辈子的。想法跟大家都不一样,可不是什么好事。<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