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琦在荣庆堂陪贾母和黛玉吃了晚饭,随后便匆匆赶回了外书房,贾福已经在那里等候了一段时间。
“二爷。”
贾福忙迎上来。
“正说要找你,结果你就来了。”
贾琦拍了拍身上的雪花,摆摆手笑道:“坐下说。”
“是!”
给贾琦倒了一碗热茶,方坐下说道:“吴三贵全招了,这是名单, 随时可以抓捕。”
说着,贾福将一本厚厚的名册递给了贾琦。
贾琦打开名册翻了翻,便还给了他,点头道:“没必要留着,立即抓捕!”
“诺!”
...
无边的黑夜,一片片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 东市街道上有脚步声传来,一队左五营军卒打着灯笼在巡夜。
“打起精神来,再有一圈咱们就可以歇息了。”
那军官一边伸出一只手掌接着纷纷飘下的雪花, 这时,街道的拐角有马蹄声传来,越近越响,紧接着密集的脚步声打破了雪夜的安宁。
“什么人!”
突然,那军官拔出腰刀大声喝问。
十一名左五营军卒都抽出了刀,注视着前方。
没有回答,也没有停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越发紧张起来,无边的黑夜中,一阵寒风吹过,那军官露出了惶恐,又大声喝道:“站住!”
“瞎了眼。”
季大牛打马走上来,掏出贾琦的令牌,那军官举起灯笼一瞅,令牌上赫然是‘西梁王贾琦’五个大字!
那军官和众军卒立刻没了气焰,把刀慢慢插进刀鞘, 让开路站在那里。
季大牛:“把他们的刀都下了, 看起来。”
身后的锐士营军卒立刻涌上来, 把他们的腰刀都摘了下来,那军官和十一名军卒被赶着都蹲到了街角路边。
东市,季大牛命人将人市边上的车马行给围了起来,火把光将街道照得大亮,在军官的指挥下,数百名步卒架起人梯开始翻越围墙,屋檐上的瓦片掉落下来,砸在街面上发出好大的声响。
“有贼!”
边上铺面里有人喊了起来。
两名军卒走了过去,恶狠狠道:“闭嘴!再喊杀了你全家!”
里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嘎吱!”
军卒从里面打开了院门,季大牛亲自带领数百士兵迅速地冲了进去,“嘭!”地一声巨响,几名手持盾牌的步卒一脚踹开了房门,十余名手持弩箭的军卒一拥而入,房间内,数名探子猛地翻身而起,然而那冷冰冰的箭头,让他们不敢有丝毫异动, 眼睛里满是惊恐。
不到半个时辰, 隐藏在东西两市的百余名探子全部被一一抓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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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内,隆武帝刘胥站在窗前静静地凝视着窗外,没有朝会,除了内阁几位还有六部尚书侍郎,其余朝臣只要在辰时末赶到衙门即可,此时已经是巳时三刻,昨日因为睿亲王刘恭的事情,他被太后招到慈宁宫训斥了好长时间,太后的不满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紧跟着拿出来的太康帝遗旨直接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他头晕目眩,都不知道是如何回到的养心殿。
尽管苏培盛一再强调自刘恭遇刺之后,那封遗旨已经失去了作用,但是他心中还是有着不满,要不是苏培盛一再蛊惑他,也不会如此匆忙的杀死刘恭,这件事已经在他和苏培盛之间造成了裂痕,只是,此刻他还要指望苏培盛替他做事,他母妃娴妃王氏是京畿农户之女,所以娘舅家给不了他任何的支持与帮助,再加上他登基匆忙,根本没有可靠的人可用,就这个苏培盛还是按照祖制才投到他身边做事,没见乾清宫总管太监戴权还有东厂老太监黄锦都不拿他当回事,戴权也就算了,黄锦这个老东西不仅隐瞒了上皇手谕的事情,更是直接动用本应该听命于他这个皇帝的东厂为刘旦筹谋,一场刺杀差一点引起逼宫。
好在刘恭没这個魄力,否则很大可能自己退位,刘旦以上皇手谕截胡这个皇位。
昨日刘旦不仅上了请罪折子,更是手捧上皇手谕跪在神武门前乞求自己恕罪,他这哪里是请罪,这是赤裸裸的向自己挑衅,刘恭之死迎来了宗室和文官集团的不满,特别是宗室,好在军方的立场没有转变,首辅的意思是抗住压力,直接废掉刘旦的身份,可是李守中和孙玉麟的奏章让他左右为难,紧跟着皇后也派人来说情,这让他无可奈何,让他根本无法去动刘旦。
刘胥心中暗暗叹息了一声,他无法动刘旦,更动不了黄锦,至于东厂,他只能以后慢慢去调整。
这时,一名小黄门快步走入,施礼道:“陛下,宋大人来了。”
“朕知道了。”
刘恭稍微收拾了一下心情,便在一群小宦官的簇拥下向偏殿走去。
宋溥是奉杨涟的命来请刘胥前往文渊阁观政,他背着手站在偏殿内来回踱步,朝中局势复杂之极,各种势力交错其中,无论是内阁重臣还是六部高官都被牵扯其中,如今内阁已经呈现了泾渭分明的现象,李守中和孙玉麟昨日力保淮南王刘旦已经表明了二人的立场,他和首辅支持的是现在坐在皇位上的隆武帝,至于贾琦和牛继宗则因为身份的原因不会表明立场,不过贾琦说过,锐士营只听从皇帝的旨意或兵部的军令,这在某种程度上算是偏袒小皇帝。
由于刘恭是被小皇帝逼死的,以大宗正为首的宗室昨日已经表明了心中的不满,小皇帝和宗室的关系已经恶劣,所以,宗室这边是指望不上了,至于两者之间的关系只能让时间来弥合。
六部也出现了问题,礼部、吏部受到了李守中的影响,工部和刑部在这场站队中选择了沉默,自己的户部若是以前还有很大的影响力,可惜如今入不敷出,影响力大打折扣,每日都有各部的官员拿着开支单堵在大堂内,如今皇帝可以拉拢的只有兵部了,现在的兵部不仅权利非常的大,而且还有钱,自己将之前的账册翻看了一遍,贾琦从江南给兵部陆续截留了近一千三百万两的财物,除去一些开支,兵部库房里最少还有六七百万存银。
这时,宋溥看见大群宦官簇拥着刘胥走进来,他连忙收起思路,整理一下衣冠,快步迎上前去,躬身施礼道:“臣参见陛下。”
“宋卿免礼!”
刘胥一把推开小黄门的手,上前扶起宋溥。
“谢陛下!”
“给朕和宋卿搬两个矮墩。”
刘胥一摆手,“咱们坐下说。”
宋溥点点头,小黄门搬来了两个坐墩,二人坐了下来,这时,宋溥拿出一本奏章,“昨夜是镇国公值夜,这是他临走时交给首辅的,里面誊抄了昨日上书各部官员的官职姓名以及部分观点看法。”
刘胥一怔,接过奏章看了看,只是,里面的内容将他惊呆了,他也曾猜想过会有多少官员对刘恭之死不满,没想到会这么多,这上面的官职姓名大多是他所熟悉的,也就是说,他们都是朝中举足轻重的高官。
“宋大人,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宋溥叹了口气,道:“臣是上皇破格提拔任的户部尚书,一直深受文官集团的排斥,上皇利用几场战事打散了江南文官集团,又夺了山东等几地北方文官集团的权势,这已经让他们非常的不满,说句犯忌讳的话,要不是有着军方的压制,说不得皇权会被压制至何种地步。”
刘胥听懂了宋溥的意思,明白他的话有一定道理,只是,昨儿太后的话让他内心对勋贵军方有了防备,太后说,太康帝曾说过,勋贵军方的野心太大,这也是当年为何会酿出惨案的根本所在,勋贵军方想通过废太子登基获取更大更多的权利,正是看出了这一点,太康帝才会有了废立太子的心思。
宋溥见刘胥沉默了,便又劝道:“陛下,首辅的身子您也清楚,一旦逝去,臣根本掌控不了朝局,这时,必须借助军方的力量来稳固朝局,否则一旦朝廷乱起来,一切就都危险了。”
不管宋溥怎么劝,刘胥都不敢下这个决心,太后有一句话说的不错,文官集团再怎么闹腾,只要禁军掌握在手中,只需一道圣旨就可以将他们打落尘埃,但是勋贵军方不同,要是他们有了异心,刘汉的江山就会出现危机,虽说他们目前都忠于朝廷,但是权利最是腐蚀人心,滋生野心。
谷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