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神京又下起了小雪,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天气急剧降温,为了皇室最后的颜面,隆治帝和隆武帝的死因被刻意隐瞒了下来,就连丰城侯的死因也被更改为换防期间不慎被掉落的千斤闸砸死, 左军都督府遭到了清洗,最终活着从皇城内走出的仅有不到两万,这些将士在锐士营的看押下前往城外的京营大营等待整编。
一次死了两位皇帝,整个皇城陷入了悲伤之中,高官勋贵及其家眷都要前来哭灵,整个皇城恸哭声响成一片,张皇后更是哭得几度昏厥。
但文渊阁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经过长达半个时辰各势力之间的博弈, 最终确定下来了新一届的内阁成员, 首辅为原观文殿大学士吴邦佐,当然,当了首辅自然要升职,成为了新一任文渊阁大学士,次辅文华殿大学士孔方岩,体仁阁大学士李守中,东阁大学士镇国公牛继宗,保和殿大学士、原山西巡抚傅宏礼,崇政殿大学士孙玉麟,徐乾学顶替了空出来的观文殿大学士一职,最后就是贾赦被推举为武英殿大学士,为了让贾琦心甘情愿的退出内阁,孙玉麟提议让贾赦进入内阁协理军机、参赞朝政,这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兵部尚书一职落到了辅国公秦勇的身上,这让贾赦非常的不爽,最后张洪领了吏部右侍郎一职才让此事彻底落幕。
老话说, 退一步海阔天空,为了朝政的顺利进行,贾琦同意了他们的要求退出了内阁,如今内阁八位大学士,勋贵军方只占了两位,完全处在了下风,这也让宫里和文官集团放下了心中的警惕。
此刻文渊阁殿内十分安静,主持事务的体仁阁大学士李守中正在宣布新任礼部尚书,一个贾琦从未听过的人物,邹元标,听着李守中将他夸得跟圣人似的便清楚这位是出自国子监的清流,想来以后高士衡的日子是不太好过了。
贾琦没了官职,但是没有皇帝和内阁首辅在的情况下,这里他的身份最高,没有坐在任何一排,而是另设一座在皇帝正座右下手,帝位之下,彰显了贾琦作为郡王的身份, 他依然是身着铠甲,腰佩战刀,就连前去大殿跪拜都没有人能劝说贾琦取下腰间的佩刀。
李守中念完了对各部职位的调整,他向贾琦微笑着点点头,贾琦也欠身向他笑了笑,这算是打了招呼,大殿内一片窃窃之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贾琦,接下来要进行最关键的调整,京畿驻军。
贾琦和牛继宗对视了一眼,牛继宗向他使了一个眼色,贾琦轻轻点了点头,内阁与六部职位中,勋贵军方没有占着一点便宜,相反有所损失,让步是一回事,而争夺权力之中的让步仅仅是为了拿到最关键的权力,接下来京畿驻军的整编,军方不会让出一個关键职位,所有驻军主将必须是勋贵一脉的人。
贾琦和牛继宗的目光交流只是短短一瞬,但还是被一直注视贾琦的李守中和孙玉麟给发现了,二人亦是对视了一眼,不过都没有说话。
贾琦忽然站起身,向着乾清宫方向深深施了一礼,道:“天佑大汉,虽说一夜痛失两位君王,然在诸位同僚的辅助下终是稳固了大汉江山社稷,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失,在此,本王代先帝与陛下给诸位鞠躬了。”
说着,又对众人深深一揖。
“王爷客气了,这都是作为臣子应该做的。”
李守中淡淡地讥讽了一句,“无论是先帝还是陛下都是我等侍奉的君王,不会因为陛下年幼就轻视怠慢。”
贾琦听出了李守中讥讽的语气,也不生气,取出一份奏章,朗声道:“首先说说禁军,景山大营依旧有武安侯李彦敬继续统帅,至于上林苑大营就有越国公吉安统帅。步军衙门不便,有王知彰将军统领。另外最重要的就是五军都督府的兵马,除了中军都督府和后军都督府仍旧在河南参与平叛,剩余三府兵马都在京中,这三部兵马都没有主帅,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大战,本王和几位老国公商议一番,最终决定废除五军都督府,驻守在京畿的三府兵马重新整编为京营,马步军十万。至于随靖北侯廖永安南下平叛的京营则整编为勇卫营,长平侯和忠诚伯部兵马有他们自行整编营号,至于京营节度使有本王亲自担任。”
这句话一出,大殿中顿时微微骚动起来,都猜到了贾琦会狮子大开口,没想到竟这么直接,好歹找个傀儡大家脸面上也好看些,这么做让所有人都踌躇起来,不答应不现实,答应了心中又不放心。
“任命济宁侯邓彬为京营左都统,任命总兵冯唐为京营右都统,任命一等伯裘良为...”
“等等!”
李守中拦住了贾琦的话头,眼中闪烁着怒火,他没想到贾琦会如此贪心,这三人是勋贵军方之人不假,但也是贾琦的亲信,如果让他们执掌了整个京营,再加上锐士营,这么算来贾琦直接掌握了十二万兵马,这还不算江南和中原的兵马,粗略一算,估计有近三十万兵马受到贾琦的掌控与影响,这已经严重威胁到朝廷的安稳了。
随着李守中开口,内阁与六部官员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而监察御史却并没有出口阻止,反而也和边上的官员议论起来。
就在这时,大殿下方出来一句质疑声,“请问几位阁老,大汉朝是否没了名将,为何统领京畿兵马的都是西梁王一脉军将?”
贾琦眼微咪,顺着声音望去,原来就是刚刚被李守中吹上天的叫做邹元标的清流官员,诧异地看了李守中一眼,问道:“李阁老,这就是你推举的良才?”
“还不给王爷赔罪!”
李守中叹了一口气便道:“臣以为王爷这么安排有点贪心了。”
“贪心?”
贾琦笑道:“阁老是在质疑军方的决定!”
牛继宗也笑道:“李阁老这么说就不好了,刚刚内阁与六部官员的调整,勋贵军方可是做出了很大的让步,这个时候内阁在干涉军方的事情,也太不守规矩了。”
“规矩!”
李守中肃然道:“不知是谁的规矩,军方?或者还是贾家的规矩!”
“规矩?”
贾赦淡然一笑,“既然论规矩,邹元标虽说被提名为礼部尚书,但还没有行文,就不算是礼部尚书。一个小小四品文官竟然敢当众质疑王爷的话,按照礼部的规矩可论处大不敬、诽谤之罪,这暂且不说,其更是妄自猜测军方的事情,一个居心叵测的罪名都是轻的,不知该如何处罚。”
还有这样的操作?
李守中一时惊得目瞪口呆,一边看着贾赦,目光又不时落在贾琦的身上,忽然有些怀念起贾政来,那是个君子。
“过了!”
这时,贾琦微微一挥手,笑道:“贾阁老这话说过了,什么大不敬,什么诽谤,都不存在,大家同朝为官没必要如此斤斤计较,既然拿到文渊阁商议就是让大家畅所欲言,不要动不动就扣帽子,本帅治军就四个字,公平公正。”
贾琦说得轻描淡写,但是称呼的改变让人明白事情没这么简单,李守中暗暗一叹,他发现贾琦的城府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