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与校尉,不必紧张。”余善挤出一丝笑意。“四个进攻的千人队,你所部的损失最小。你本人看起来也没受什么伤。我很想知道你们的对手究竟是什么样,你能不能给我讲一讲?”
阚与一听,心里咯噔一下。他率领的一千人攻上山岭,苦战了一个多时辰,最后退回来的只有七百多人,近三百人折在树林里,再也没能回来。一战就折损三成,这样的损失还是最小,那其他各部的情况岂不是更糟糕?
阚与不敢怠慢,将作战经过说了一遍。他本人并没有进入树林。只是听逃回来的部下说的,说树林里的南越士卒采用了一种像山贼一样的古怪战法,但究竟怎么古怪,说法各异。他也搞不清孰是孰非。
“这么说,你并没有亲眼看到敌人?”
阚与摇摇头,心头闪过一丝不祥的阴影。他不知道其他三个出战的校尉是谁,但是他清楚,他算不上余善的亲信,所以才加倍小心。一看战事不顺,立刻撤了回来,以免损失太大,被余善责罚。
余善向后靠了靠,冷笑一声:“军正,临阵怯战,该当何罪?”
站在一旁的军正听了,面色一凛,沉声道:“依军令,当斩。”
长史听了,大吃一惊,连忙凑到余善身边,低声说道:“国相,临阵斩将,有损士气。请国相三思。”
余善摆摆手。“像这种怯懦的将领,留着何用,斩了还可以激励士气。来人,砍下他的首级,巡视诸军,再有怯战者,绝不轻饶。”
阚与大惊,大声叫屈。余善却不管他。两个亲卫站了过去,按住阚与,将他拖到台下,一刀砍下了他的首级。余善随即派人提着阚与的首级到各营公示,下令再战。
闽越将士被这一幕吓得心惊肉跳,特别是阚与的部下更是惊恐不安。第一战折损那么大,余善还觉得阚与怯战,这是要死多少人才算不怯战?
在余善的催逼下,第二次攻击开始,惊惧不安的闽越将士一步步地爬上山岭。
余善折腾了一回,前后用了近一个时辰。在这一个时辰里,南越将士已经知道了具体的伤亡统计。轻伤七人,无人阵亡的消息传出,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原本他们还以为只是自己所属的小队骁勇善战,运气好,所以没有人战死,现在看来,更应该归功于小阵的威力。
冠军侯梁啸果然是传奇般的少年英雄,也只有他,才能练出威力如此巨大的战阵。
一时间,南越将士信心百倍。
南越将士人数少,统计速度快,数完尸体还有足够的时间休息。赵婴齐按照梁啸的指示,让将士们进食喝水、补充体力的同时,也没让他们闲着,他要他们互相交流刚才交战的经验,研讨得失,并立刻宣布了对战绩最好的一个百人队的奖励,鼓舞士气。
当闽越军再次发起攻击的时候,南越将士已经修整完毕,士气高涨,再一次投入了战斗。
战鼓声经久不息,喊杀声此起彼伏。闽越将士被阚与的首级所震慑,生怕继阚与后尘,不敢轻易言退。南越将士则被之前辉煌的战果所鼓舞,结阵而战,推锋而进。
双方在石榴岭的中部展开了一次次舍生忘死的搏杀,尸体狼藉,鲜血横流,惨不忍睹。
闽越将士苦战大半日,精神高度紧张,又累又饿。南越将士则体力充沛,精神旺盛,又占据了有利地形。虽然众寡悬殊,他们却依然战意盎然,牢牢地控制住了主动权。小阵互相配合,往复冲杀,一次又一次的击溃将闽越军的包围,肆意杀戮。
双方战至夕阳西垂,闽越军也未能取得实质性的进展,只得怏怏而退。
一天的战事结束,喧嚣了一天的战场恢复了平静。余善派人上岭,与梁啸商量分尸的事宜。他要统计伤亡,救助伤员,也要防止尸体腐烂,发生疫情。这是两军交战的惯例,梁啸自然不会阻止,只是出于保密考虑,他不会允许闽越士卒进入树林,而是让俘虏将尸体抬到岭边,再由闽越士卒接下山去。
尸体很多,一直忙到初定,尸体交接才算完成,统计结果也出来了。
连续两次交战,共斩杀闽越将士三千七百五十二人,包括校尉三人,五百主七人,百人将二十四人。南越军战死十七人,受伤二十九人,包括什长三人。战损比例之大远远超出梁啸事先的估计,战阵的威力毋庸置疑。
统计结果一出来,南越将士欢声雷动。照这个伤亡比例,别说余善只有三万人,就算他有五万人,也不足以攻克石榴岭。这一战,南越胜定了。
如果说第一次袭击漳浦大营得手还是出其不意,转营至石榴岭也是一次赌博,那这一次以少胜多就是实实在在的胜利。事实就摆在面前,谁还能再质疑梁啸的能力?
有这样的事实为基础,梁啸以前的传奇战绩也成为确凿的事实,不会再有人表示怀疑。
区区五百人,接连创造了两次以少胜多的战绩,梁啸在南越将士的心目中,已经无限接近于神,战无不胜的胜。从赵婴齐到每一个南越士卒,甚至包括那些被俘虏的闽越士卒,看到梁啸时,眼神中都多了几分敬畏。梁啸从他们身边走过时,他们纷纷躬身俯首,如见神明,不敢有任何不敬。
梁啸虽然有些不习惯,但是他也清楚,此时此刻,他就算再不习惯,也必须把这个神棍当好。
简单而热烈的庆功宴之后,梁啸找到了赵婴齐。
“我要反客为主,夜袭余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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