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要授课？”</p>
兵部尚书茹瑺吃惊地看着侍郎刘儁，刘儁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消息已经传开了，大人，我们是否也去旁听下？”</p>
茹瑺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文书，摇了摇头，道：“北地即将入冬，粮食、物资尚未到位，尤其是东北、西北卫所，运输困难，物资匮乏，本部需批复奏请，好早日呈报内阁与皇上。”</p>
“各地定在筹备之中，只等朝廷发出许可，便可起运边地，这些奏请耽误半天并不妨事，皇上亲自开课于国子监，这在大明可无先例，如此先何之举，大人若不去，岂不是留有遗憾？再者，皇上所言内容，无人知晓，若关乎军政，而大人不在……”</p>
刘儁劝说着。</p>
茹瑺听闻之后，无奈地放下文书，刘儁说得没错，作为朝臣，尤其是六部、内阁、都察院等，第一要务是把握皇上的心思。</p>
可朱允炆这个皇帝的心思，不好把握。</p>
就说那徐妙锦入国子监，朝廷攻讦可是不少，但皇上就是耍流氓，挨家挨户问人家女眷识不识字，愿不愿意识字。</p>
人家老母亲都支持女子读书识字，以后好相夫教子，凭什么这些当儿子的不听话，孝不孝顺了？</p>
流氓一点也无所谓，多少只是一介女子，还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不需要六部、内阁跳出来反对。</p>
可朱允炆的一系列新政，新军之策、一条鞭法、遏田产兼并国策、新商之策、全察之法，哪一个不超出百官想象？</p>
皇上善于抛出新策，最令人匪夷的是，这些新策乍一看陌生，但仔细剖解，又似乎存在过很久，不断打磨，臻善，才有了这些新策。</p>
每一个新策，都不曾脱离大明的现实，浑如这一片大地滋养出的结果。</p>
这一份魄力、睿智与行动的背后，是朱允炆难测的心思。</p>
百官揣摩帝王心思，无外乎从其行为方式、思维方式与神情状况去揣摩，这边看皇上呵斥了那位大臣，好了，他要倒霉了，大家去搬石头往井里砸……</p>
那边皇上心情不好，最好是多说几句好听的、有利于心情的，这个时候再骂人，那下场好不到哪里去。</p>
洪武时期，官员就善于揣摩朱元璋，一上朝，先不看朱元璋的脸色，都盯着朱元璋的玉带看。</p>
玉带要是挂在肚皮下面，那完了，今天有人要掉脑袋，如果玉带在肚皮上，那就好了，阿弥陀佛，又能多活一日。</p>
可朱允炆很难揣摩，他不是一个守旧的君主，他的想法是新颖且难以捉摸的，跟着这样的皇上，好是好，可朝臣不知道皇上接下来会整出什么花样来，每次都十分被动。</p>
时间长了，就皇上一个聪明人，百官全成傻子了。</p>
茹瑺不想当傻子，所以听从了刘儁的建议，决定去国子监听课去，一堂课，最少也得小半个时辰，皇上哪怕是说废话，也一定夹杂着其施政方略。</p>
与茹瑺想法一致的，还有其他尚书、侍郎，都察院的练子宁也安排人通知国子监，给自己留个座位。</p>
中军都督府。</p>
徐辉祖丢下湿漉漉的汗巾，看了一眼悠闲喝茶的朱棣，说道：“皇上讲课，吸引了不少官员，燕王是否去旁观？”</p>
朱棣咀嚼着口中的茶叶，道：“你不是已经安排好了，我要十个位置。”</p>
徐辉祖顿时跳了起来，喊道：“燕王大人，总共才十个名额，你全拿走</p>
了，都督府的人还去不去了？那杨士奇油盐不进，宋晟去要位置，才给了五个，我亲自出马，这才堪堪加个五个位置，堂堂国公的面子，就值五个位置。”</p>
该死的杨士奇，太欺负人了。</p>
朱棣伸出右手，道：“五个位置。”</p>
徐辉祖摇头，道：“最多两个，此番皇上讲演，三大营指挥需要去旁听，宋晟也要去。要不，燕王大人去一趟国子监？”</p>
朱棣冷哼一声，道：“你这不是让本王难堪？杨士奇打了我三个儿子，这笔账还没算，如何能低头去求他？”</p>
徐辉祖微微一笑，这倒没错。</p>
杨士奇掌管国子监，一视同仁，管他什么皇亲国戚、举人，只要是国子监的监生，那就得遵守国子监的规矩。</p>
朱高煦挨打，纯碎是活该，被朱棣安置到了国子监，整天不好好学习，就想着翻墙头逃课了，功夫好，墙不高，一天翻几次不成问题。</p>
朱高燧见二哥如此厉害，也跟着一起翻墙。</p>
只是这两个人有点缺心眼，逮着一个位置翻墙，在一次跳下来之后，被杨士奇抓了个正着，当着众人的面，打了朱高煦、朱高燧三十戒尺。</p>
完事之后，杨士奇又将朱高炽拉了过来，打了五十戒尺。</p>
朱高炽那个郁闷，不服气，凭什么跳墙的是他们，挨打最重的是自己？</p>
杨士奇给出了朱高炽理由：</p>
弟有错，是小错。</p>
为兄知而不教，是为大错。</p>
然后将戒尺给了朱高炽，让他好好看着自己两个弟弟，那意思是：不想自己的那一只手也成熊掌，最好是把他们的手打成熊掌。</p>
这件事很自然地便传到了朱棣耳中，朱棣虽然愤怒朱高煦、朱高燧顽劣不服管，但也心疼自家孩子挨打。</p>
朱棣拿杨士奇没办法，这年头国子监就流行“体罚”学生，再说了，人家按规矩办事，还是国子监祭酒，就算是投诉，也投诉不了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