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长阁顿时想了起来。</p>
海东青，有着万鹰之神的名声，甚至有人直言：雕出辽东，最俊者谓之海东青。</p>
海东青不仅俊美，而且凶猛，捕食时犹如闪电，扑凌得煞是威严，其喙爪如铁钩，善捕杀天鹅、兔、野鸭、狍等。</p>
唐代时期，李白便写过“翩翩舞广袖，似鸟海东来”赞誉其俊美。</p>
然而让海东青闻名于世的，并不是因其本身的俊美，也不是因李白的诗作，而是因为辽与金的战争。</p>
辽国主天祚帝十分喜欢海东青，经常派遣使臣去女真人部落中索取海东青，使臣要鸟也就要鸟吧，抓就是了，可这些使臣不把女真人当人看，不仅要鸟，还要女人。</p>
不管是已婚的还是未婚的，不管是低贱的还是高贵的，恣意凌辱。</p>
女真首领完颜阿骨打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造反的，杀掉了辽国税官，直接告诉了辽国：</p>
从今以后，女人，没有了，东珠，没有了，海东青，也没有了，只有战争！</p>
天祚帝哪里看得起女真人，想着亲自干掉这群水猴子，结果，辽国就此衰败，不仅辽国被灭，就连历史上威名赫赫的契丹人，也几乎被杀得绝尽……</p>
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p>
这是说书先生经常用的话，刘长阁听说过这些，也清楚辽王天祚帝索海东青的目的：</p>
好玩。</p>
天祚帝很喜欢海东青，是因为这神鹰不仅动作优美，速度快，抓起猎物好特有欣赏性，而且还是抓东珠最好的猎物。</p>
天鹅珠蚌为食，食蚌后将珠藏于嗉囊。</p>
东珠指的就是天鹅嗉囊中尚未消化的珍珠，而海东青又喜欢吃天鹅大脑，正好拿来捕捉天鹅，以取东珠。</p>
东珠是珍珠，天祚帝自然喜欢。</p>
甚至是后世清朝，在皇冠、凤冠之上，分别挂着三十七颗、九十八颗东珠，可见其珍贵。</p>
天祚帝每年都会在鸭子河放海东青捕天鹅，而捕到的第一只天鹅，需要拿出来摆宴庆贺，由此，这道宴，也被称之为“头鹅宴”。</p>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海东青关联着辽国的国运，是其灭亡的导火索。</p>
“房宽驯养了海东青？”</p>
刘长阁一脸森寒。</p>
杨成重重点头，难以置信地说道：“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只要去都司衙门的后堂，便可以看到，那两只海东青，确实是朵颜三卫奉上的，只是我不曾想过，这背后会存在某种交易。”</p>
刘长阁坐了下来，沉思良久，道：“除此之外，房宽并没有任何逾越举动，更找不出半点有负于朝廷的举动，只凭着商人一句话，很难相信房宽会背着朝廷做这些事。”</p>
杨成紧锁眉头，道：“话虽如此，但房宽毕竟有了嫌疑，而且大宁之中能一次提供如此多食盐的，除了都司衙门，也没其他人了。”</p>
刘长阁摇了摇头，严肃地说道：“不要忘了，辽王手中也可能拥有大量食盐，他的货，都司衙门未必能管得住。”</p>
杨成没有否认这一点，只不过眼下辽王那里并没有发现什么破绽，而且宁王是见证人，如果真是他做的，也不会傻到安排人走那一条路，正好被安全局撞见。</p>
反而是房宽这里，人赃俱获，可谓是证据如山，不可不查。</p>
“接下来，该怎么查？”</p>
杨成询问道。</p>
刘长阁经过长时间的思索，才说道：“一个个挨个审问，若他们口供一致，那就交给房宽审讯，安全局旁听！”</p>
开封，府衙。</p>
郁新看着王翰的尸体，面色阴沉，对雄武成道：“你身为指挥同知，竟将事情办到如此地步，可真让本阁失望！一个小小的白莲教徒，值得你亲自动手？连王翰都护不住，你又如何守护皇上，守护大明？”</p>
雄武成低着头，紧握着拳头，却一句话也反驳不了。</p>
没错，王翰的死，是自己失职所致。</p>
“上请罪折子吧，本阁没有资格处置安全局，那就交给皇上处置吧。依我看，安全局办事，一点都配不上安全二字！高巍，你去拿本阁旗牌与皇上旨意，调河南中护卫三千兵马入城，搜捕白莲教，同时接替安全局职责！”</p>
郁新愤然说道。</p>
雄武成感觉脸很疼，这是直接被撤销了护卫权，让安全局的人无事可做，或就此回京师，这种惩罚，比挨打一顿还难受。</p>
但自己确实对不起郁新，对不起安全局，先有保护老船工的护卫被人灌醉，走漏了消息，后面自己亲自出手，竟没有将保护王翰放在第一位，而是争强好斗，被人钻了孔子，害死了王翰。</p>
“阁老，调动河南中护卫，是否需要通告周王？”</p>
高巍低声问道。</p>
郁新猛地一拍桌子，厉声道：“河南中护卫也是朝廷经制之兵，本阁有旨意有调兵旗牌，为何还要通告周王？！谁敢不听从调遣，按叛军处置！”</p>
高巍顿时打了个哆嗦，看来王翰的死，白莲教再现，彻底惹怒了郁新，接过旨意与旗牌，高巍带人直奔河南中护卫军营。</p>
郁新挥了挥手，让其他人离开，对雄武成冷冷问道：“王翰死前，可说了什么？”</p>
雄武成有些痛苦地看着王翰尸体，咬牙道：“白莲教徒那一箭太沉太重，一击致命，他在临死前，只说了一个字。”</p>
郁新盯着雄武成，脸色凝重。</p>
“古！”</p>
雄武成沉声道。</p>
郁新脸色凛然，问道：“莫非是古今？”</p>
雄武成皱眉思索了下，摇头道：“我甚至无法判断，他是说的古字，还是濒死之前的气息。”</p>
郁新目光中闪现出决然之色，说道：“不管是什么，既然王翰死了，那就调查周王府长史司吧，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周王若有什么意见，让他来找本阁！”</p>
长史疯了，死了，周王总是要担责任的，他是不是古今，也需要深入调查，只待在王府之外盯着，很难知道核心的问题。</p>
郁新打定主意，要在这开封与周王对弈一次，赌上自己的官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