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离南京很近,贾琏等人骑快马,从早上出发,不过下午的时候,就抵达了金陵城。
沿着石头城宽敞寂静的大道而行,不到半炷香的功夫就来到宁荣老宅。
“什么人,敢擅闯此地!”
贾琏等人疾驰的马蹄声,惊醒了荣国府老宅门口昏昏欲睡的两个门子,他们一抬眼看见来人,立马呵斥。
“贾琏!”
贾琏勒住马缰,待得高高扬起的马蹄落地之后,方淡然的吐出两个字。
“琏…琏二爷……!”两个门子看清来人,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忙不迭的拜见。
“还不将门打开。”
“是是是……”
……
“金大爷,金大爷!”
金彩还在总管房内睡大觉,就被外头小子们吵醒,心里很不高兴,就骂了两句。
两个小厮直接推门,迎头便扑过来:“哎哟我的金大爷爷,你怎么还睡呢,琏二爷来了!”
“谁?哪个琏二爷?”
金彩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
“哪还有第二个琏二爷,就是琏二爷他本人,他老人家从京中下来了,刚到,现在带着人已经直奔账房那边去了!”
听见如此说,金彩差点从床头栽倒下来,慌忙不迭的插上鞋子,衣服也顾不得穿好,就随着两个拉他的小厮往外面跑。
临到账房外,看见这边静悄悄的,十几个常在外院值守的奴才小厮们全部聚集到了这边的小院子里,一个个都偷摸的往里瞧。
金彩这才慢下脚步,整理了一下衣冠,然后小心翼翼的走上厅去。
果然,那大案之后,端端正正的坐着翻看账本的,不是琏二爷还有谁?
金彩不免惊慌起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琏二爷千里迢迢过来查账?他们居然提前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
见贾琏也注意到他,看了过来,金彩忙躬着身子上前:“奴才见过二爷……”
“是金管家啊,好久不见。”
虽然贾琏对他挺客气的,却更令金彩不安,也不敢多做别的动作,就那么勾着身子,等着贾琏的下一步示下。
“这是今年的总账目了?”贾琏将手中粗略翻过的账册放下,拿起边上那本新的,问立在一旁的老账房。
老账房显然也对贾琏的突袭惊吓到,情不自禁的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点头道:“回二爷,这正是今年的账册……”
贾琏也随意的翻了翻,最后问道:“据你们报上来的账目,你们这边应当还剩下两万两千余两的现银子,怎么现在这账上的数却少了许多?”
金彩忙道:“回二爷,还有几项是后头发生的,都没报上去,比如中秋节往各家门户送的节礼,还有甄家老太太过七十大寿准备的寿礼,还有巡抚张大人家生了长男,预备了贺礼……这些都是记在后头的账本上的,二爷可以查阅。”
贾琏点点头,他此行可不是为了帮贾政查账来的,大略没错的话,他也不想管,只是想起方才他过来的时候,他们的反应,就又笑道:“也就是说,这账上面记载的数就没错了,现在库里面,有足数的现银子?”
“这……”金彩的表情立马就为难起来。
要是往常他肯定就应和过去了,不会透露半点异常。可是今日主家突然来袭,他到现在还摸不着头脑,万一其中有什么差池,惹怒了主家,不就把几辈子的老脸都搭进去了?
果然贾琏一见他的模样就知道有问题,立马冷道:“将库里的银子都搬出来,让我现场清点一番。”
金彩立马吓得跪了下来,“奴才们有罪,请琏二爷饶命!”
见金彩这般,厅里其他人,要么同样面色有些发白,要么就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贾琏看着通身上下打扮的干干净净的金彩,笑问:“我只是要清点一下库银,又不是要你的命,怎么就把你吓得这样?莫非,这库里的银子,都被你金大管家给贪墨了不成?”
金彩嘭嘭刻了几个头,“奴才岂敢,是……不敢欺瞒二爷,如今库房里的银子,大多,都被各房里的老爷们给借出去了,如今的库房里面,总共只几千银子了……”
金彩一面说,一面将事情“详细”道来。
原来贾家二十房,如今留在南京的尚有十二房族人,不过都是支庶,基本没有什么根基家底,甚至因为懒惰和依荣两府的救济,过的连普通百姓都不如!
这种人,别说南京十二房,就是跟着宁荣二府去了京城的另外六房中,也不在少数。
既然日子过不下去了,就要找两府救济。
以前是由管家向京中报备,那边答应才敢相借,后来开了这个头,就这个也想来要,那个也想来要,宁荣两府当家人就断了他们这个念想。除了让年节下预备些钱粮给那些实在孤弱的,其余一概不准再借。
但是天高皇帝远,两府中又没有正经的主子留在南京,那库房里又放着银子,里外一勾结,,总有办法弄些出来……
当然,在金彩的嘴里,那就是他们看“主子们”过的实在落魄了,又经不住央求,才答应借出去的。
贾琏就瞅着金彩,戏谑道:“哦,就他们借了去,你们做奴才的,就没有也借些出去,吃个利钱什么的?”
“这个,倒是也有些……”
现金是有额外价值的,这个时代的人也明白。
守着那么些银子,他们不动歪心思才怪。贾琏甚至一眼就看穿,这些奴才们大概才是这件事的主谋,拉上十二房那些人,不过是怕将来东窗事发,主家处置他们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