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铭茫然地头,张先生把他扶到一排担架前,对跑过来的矮壮中年人吩咐道:“老宋,这位吴兄弟是本地人,被煌固镇劣绅以通共罪陷害,在牢里受尽折磨都没倒下,是条汉子,今天我把他委托给你们上饶的同志,让他暂且和伤员一起转移进山,时间紧急,别的以后再,抓紧时间快走吧!”</p>
“特派员放心,我们会照顾好他的。”老宋大声回答,招呼手下伙计抬上伤员立即起程,最后亲自搀扶吴铭匆匆离去。</p>
跟随担架向北走出十余步,恍恍惚惚的吴铭突然转过身,轻轻推开搀扶的老宋,转过身凝望目送自己的张先生,咬紧牙关忍着疼痛深深弯下腰,给张先生鞠躬致谢。</p>
张先生含笑挥手道别:“快走吧,来rì方长,保重啊!”</p>
不远处的青峰看到这一幕,吩咐身边伙计几句,快步来到张先生身边站定,望着老宋搀扶着走远的吴铭颇为感慨:“这子挺懂礼数,看样子是个ìng情中人,不枉救他一场。”</p>
“是啊!伤成这样也没忘记礼数,我觉得他是个好苗子,有培养前途,要不是他受伤太重行动不便,我真想带着他走。”张先生颇为感叹。</p>
青峰一把擦去脸上的汗珠,疑惑地望着张先生:“不会吧?直到现在,我没听到这子超过三句话,傻里吧唧的值得你这么看重?”</p>
“他不傻,估计是伤得太重,没缓过来罢了,走吧。”</p>
张先生转过身,和青峰一起走向不断撤下来的赤卫队员,很快混入百余名手握步枪、鸟铳和长矛大刀的赤卫队员之中,如风一般向西狂奔。</p>
。。。。。。</p>
城北十六公里,太平岭。</p>
夜幕降临,南面县城的大火与浓烟已经无法看到,夜幕下群山如黛,风过竹林的沙沙声漫山响起。</p>
逃亡的众人已经拐过了三道河湾,翻过五个山包,终于登上太平岭山坳。气喘吁吁的老宋把吴铭扶到道旁大树下歇息,转身跑下山坳,帮助jīng疲力竭落在后面的伙计抬担架。</p>
吴铭全身湿透,神志迷糊呼吸急促,抱着断骨移位的左臂,痛得他蜷曲在树根下不住呻吟。</p>
老宋很快回来,伸出粗糙的大手扶起吴铭的脑袋,将装满山泉的竹筒送到他嘴边:“你得咬牙住,先喝口水歇口气,完了还得接着走,这地方不稳妥,再走七里路到了太金山那边才能歇下,只有到了地方,我们能安顿下来。”</p>
吴铭在老宋的帮助下喝下半竹筒水,强忍剧痛低声致谢:“谢谢!我得住。”</p>
老宋咧嘴一笑,一脸的皱纹几乎拧在一起:“你是煌固镇的?怎么我没见过你?”</p>
吴铭垂下脑袋,搜索脑子中模模糊糊的印象:“我是……在吴家村……”</p>
老宋想了想微微头:“吴家村?记起来了,从镇子向西走三里多路,翻过社公山不远就是,你们村在吴家坞北面五里左右,十几年前,吴家大族迁往南面河湾修建吴家坞,你们村就没剩下几户人家了,对吧?民国十五年我去过你们村收茶油和山货,哈哈!好了,忍一忍慢慢站起来,再坐着等会更走不动了,到山里稳妥地方安顿下来,我们再好好话,兴许我认识你家里人也不定。”</p>
老宋大步离去,走到前方平地中间,高喊吩咐伙计们火把。</p>
几名汉子很快弄来引火之物,划燃火柴亮油烟缭绕的松枝火把,幽暗的山坳顿时敞亮起来。</p>
“啪——啪啪啪——”</p>
突然响起的枪声震得群山回响夜鸟惊飞,站在两支火把中的老宋脑袋腾起一片血雾,身子猛然向后摔倒,边上一群汉子尚未反应过来,即在一阵枪声中接连倒地,惨叫声撕心裂肺久久回荡。</p>
悄然而至的追兵偷袭得手,齐声呐喊冲上山坳,吼叫声和枪声越来越近。</p>
目睹惨状,极度惊恐的吴铭本能地向大树后移动,谁知撑地的手一空,整个身子栽进大树后的石坑里,脑袋撞在石壁上顿时昏迷过去。</p>
数分钟后,袭击得手的数十追兵冲上山坳叫嚣四起,官兵头目一声令下,死伤一地的赤卫队员连同担架上的四名伤员,无一例外被砍下头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