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不好了,古霞夫人……”那仆从奔到阮杨二人面前之时,已是上气不接下气。</p>
“古霞?古霞她怎么了?”阮元看那家仆惊惶之状,清楚如果不是唐庆云突遭大难,决计不会如此,当即向家仆问道。</p>
“老爷,就在半个月前,古霞夫人不知为何,突然咳嗽不止,然后……然后便即高烧起来,一连数日都未能起身。刘宜人和谢宜人已经找了大夫,全力为古霞夫人诊治,可是大夫却说,古霞夫人或有性命之虞啊?刘宜人和谢宜人都害怕,便遣了小人快马过来,请老爷尽快回去,小人不知小人走后,省城又发生了什么,或许……或许古霞夫人……”说到这里,那仆人已经泣不成声,竟似唐庆云果然已经到了生死边缘。</p>
“古霞!”阮元听着唐庆云突然重病垂危,也当即大惊失色,只得向杨国桢道:“杨中丞,既然是我家人重病,我也只能回去了,所幸永昌阅兵已经结束,倒是无碍公事,若是这里还有什么难为之处,我……”一时想着杨国桢已经改任外省,如此求他帮忙善后,似乎也颇为不妥。</p>
“总制放心吧,总制家中之人如此病重,总制快些回去也是应该的。我倒是不急着走,这里剩下的事也不多,就由我帮你办吧。”杨国桢看着阮元心中急切,自也同情,直接答应了阮元的请求。</p>
“那多谢杨中丞了。”阮元也当即向杨国桢拜过。</p>
次日,阮元便即收拾行装,星夜兼程东归昆明,永昌这边所剩公务不多,杨国桢办起来却也不难,很快将永昌之事处理完毕,自北上赴任去了。而阮元经过十余日奔波,也终于回到了昆明,刚一回到昆明督院,阮元便即奔入后堂,向着四知楼方向而来。</p>
四知楼是云贵督署中一座小楼,阮元一行入驻云南督院之后,此楼便分给了唐庆云居住。这时眼看四知楼卧室之内,唐庆云依然坐在床上,刘文如和谢雪都在她身边照看,阮元一颗悬着的心方才安稳下来。</p>
“古霞,你的病都好了?现在没事了?真是……真是太好了。”阮元也走进唐庆云房中,向她不住安慰道。</p>
“夫子,您总算回来了!”谢雪与唐庆云从来要好,这时又一连照看了她半月有余,样貌自也憔悴了不少。看到阮元回来,谢雪终于按捺不住,向阮元哭道:“前些日子,古霞妹妹也不知怎么了,突然间便高烧不止,有几日还……还吐了不少血,那时候我和书之姐姐都吓坏了,古霞烧得最重的那两日,我们真的……真的以为古霞要受不住了……”说到这里,谢雪也伏在了唐庆云床榻之侧,不住哭泣,阮元看着几人神貌,自也清楚,唐庆云这次突然发病,不仅是病情危殆,甚至就在自己不知不觉之间,唐庆云已经在鬼门关口走了几遭。</p>
“古霞,我……我知道了,都是我不好,要是知道你身体这样虚弱,我……我不该出门的。以后你身子要是有什么不适,一定要跟我说,我会陪着你的,这一次,是我糊涂啊?”阮元想着唐庆云这时刚满四十周岁,便即要考虑生死之事,心中更是刺痛不已,也走到床前,握住了唐庆云的双手,向她劝慰道。</p>
“夫子,我这几日好多了,虽然还是没有力气,但总是……总是活下来了……”唐庆云看着阮元对她关爱有加,眼中竟也泛起了阵阵光芒,向各人道:“夫子,二位姐姐,这件事是我不好,我入府之后,有夫子尽心陪伴,有几位姐姐把我当作亲妹妹,我一直……一直都很开心,所以这些事连我自己都快忘了。其实我小的时候便即体弱多病,家里爹娘为了让我活下来,也不知花了多少钱,用了多少药。可当时的大夫都跟我们说、说……我天生血气便远较常人虚弱,最是容易生病,即便安心疗养,亦不过二十几年的寿命,长不了的。所以当时我家中困顿,叔叔们想把我卖进青楼,我……我就已经想到了死,是夫子,是你们几位姐姐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所以我能活到四十一岁,已经……已经比当年大夫所言多了一倍,我……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只是天命有常,或许到了这个岁数,还是拗不过天命啊,我……”她重病之后,虽能起身说话,可言语却是全然无力。阮元听她之言,也是难过不已,只好坐在她身后抱住了她,让她有所依靠。</p>
“古霞,你千万别想不开啊,我们……我们都会陪着你的。你……你肯定会好起来,就算……就算天命真的对你这般不公,你放心,我和月庄也一定是你的好姐姐啊?”刘文如听着唐庆云说起童年多病旧事,自也哭泣不止,一边哭着,一边向她安慰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