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雨秋平的前世,永禄三年(1560)年,也就是明年,浅井家中掌握很大权力的重臣们,将会因为不满主公的暗弱,而将浅井久政罢黜,迎立浅井贤政作为新任家督。
而在这个时空,由于濑名氏俊的到访,将矛盾的激化提前了。
而雨秋平这次想做的,就是顺水推舟,促成这次政变提早到来。于公,一个强硬的浅井家家督的上台,有利于今川家外交工作的开展。于私,他也希望自己的义弟浅井贤政,能够早日走上自己为浅井家的荣耀,为武士的义理而奋斗之路。
“雨秋大人,缘何来此?”赤尾清纲看了雨秋平一眼,问道。
“在下只是偶然路过,碰巧听到屋内诸位大人的大喊声,就出言相劝罢了。”雨秋平笑道,“毕竟在下也是少主的义理兄长,可不希望他的家族分崩离析。”
雨秋平的话让刚才吵吵嚷嚷的众人脸色一红。他们对家督不敬的言论,居然让一个外人听得如此清楚,实在是太过尴尬。本来,雨秋平擅自拜访的行为,也不是很有礼貌。但是鉴于目前特殊的环境,雨秋平极有可能代表今川家立场而来,还是不能对他失礼。
“那么雨秋大人,有何高见?”浅井亮亲为了缓解尴尬,开口道。
“高见不敢当,一些浅见罢了。”雨秋平摇了摇头,“在下觉得浅井家并非没有希望,诸位不妨帮助雏鹰起飞?”
海北纲亲眉头皱了皱,问道:“此言何意?请雨秋大人明言。”
“那么在下就不拐弯抹角了。”雨秋平缓缓地跪坐下来,平视着在场众人:“既然当主暗弱,为何不拥戴少主继位?”
雨秋平的这句话,直接捅破了众人心中的窗户纸。其实大家都有这样的念头,废黜暗弱不堪的久政,拥立年少就果敢刚毅的贤政少主。刚才的抱怨和怒骂,话里话外都透露出这样的意思。只是众人碍于面子和忠诚的束缚,谁都不好意思先提起这个话头。而雨秋平作为一个外人的立场,可以毫无包袱地提出这个话题,从而避免了众人的尴尬,促成此事快速展开讨论。而这,正是精于此道的濑名氏俊给雨秋平的建议。
在日本,如果老家主昏庸,家臣们拥立少主继位,也不算是太离经叛道的事。因此,众人虽然都是微微色变,但是却并没有对雨秋平大加斥责。
“雨秋大人此言,微免太过唐突。”赤尾清纲不愿意被雨秋平牵着鼻子走,处于浅井家的家臣,也的确也应该对这种挑拨离间的言论表面姿态。
“是海北大人请求在下明言的,在下敢不从命?”雨秋平笑道,化解了赤尾清纲的攻击。
“而且,”雨秋平话锋一转,“在下斗胆,这或许也是对于浅井家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浅井家要做什么选择,还轮不到外人来指手画脚!”雨森清贞斥责道,“不劳雨秋大人费心了。”
“在下可不是外人。”雨秋平笑着摇了摇头,就像是一团棉花,把浅井家众人的攻击一一卸下,“在下不是以今川家部将,濑名予州的副手的身份来的。而是以贤政大人的义理兄长的身份来的。”
“既然雨秋大人怎么想有所表示,那在下就洗耳恭听了。”温和一些的海北纲亲说道,“不知大人为何认为,拥立少主是浅井家的最好选择?”
“因为浅井家拖不起了。”雨秋平沉声道,“浅井家和六角家都致力于近江,两者就是此消彼长的态势。现在浅井家在久政殿下的带领下,不敢与六角家争锋,就只有在野心勃勃的六角义贤的渗透下节节败退,两者的实力差就会越来越大。一味的示弱和拖延只会进一步削弱浅井家。”
“如果此时换上渴望与六角家一战的贤政少主,而六角家一决生死,还有几成胜算。若是犹豫不决,等到几年后六角家的实力更加强大,浅井家更加弱小,可是连殊死一搏的机会都没有了。”雨秋平看向众人,“据我所知,坂田郡和犬上郡不就已经很有可能倒向六角家了么?”
雨秋平的这一番话,看似有道理,其实却有着致命的漏洞。就是他只着眼于近江一国,没有考虑外部势力可能带来的影响。不过,此消彼长的形势,却是实打实的。
浅井家的重臣们也都不是无能之辈,自然明白其中利害。不过,在一个外人的劝导下更换家督,实在是太有失颜面。因此,赤尾清纲开口道:“雨秋大人的意思,我们明白了。但是兹事体大,还是需要好好商量。”
“既然这样,在下就告辞了。”雨秋平完成了濑名氏俊的指示,就准备离开。他相信,只要重臣们开始讨论,就一定会得出和前世一样的结论。
“不过,如果各位真的有意,在下希望诸位能考虑到贤政少主的立场。”雨秋平拱手道:“贤政殿下极重义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怕是不会认同兵谏这样的做法。即使勉强接受,恐怕心里也会有个疙瘩。在下认为,最理想的方式,就是由诸位‘说服’久政殿下,让他主动隐居让位给贤政殿下,于义理上就不会有什么妨碍了。”
“可是,如果我们想‘说服’主公,怕是会在城里闹出动静,少主他…”矶野员昌犹豫道。“怕是会察觉到风吹草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