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磨刀(1 / 2)

 太阳西斜,秋风凉爽。

一栋三间带耳房的大茅草屋前坪,簸箕倒扣,晒干的灰褐色拐枣与赭红色板栗泼洒一地。一大串崭新铜钱乱糟糟堆在簸箕顶,黄澄澄明晃晃耀人眼睛。

壮实汉子阿土拉长了苦瓜脸,抱头蹲地,唉声叹气。

小丫头栀子死死抱住一棵栀子树,汗水湿透衣衫,目光惊恐,咬紧牙关。

“哎呦,妹子。去鲁老爷家当丫鬟,是上辈子修的福气,求都求不来呢。以后你再也不用下田了,穿绫罗绸缎,吃香的喝辣的……”

“栀妹儿,敢不去就撕了你嘴!”

她矮冬瓜似的嫂子和另外一位花衣裳婆子在边上不停恐吓劝诱,一度试图掰开小丫头的手。见她抓得实在太紧,只好放弃,怕把指头掰断了。

两位穿皂衣的侍卫手按刀柄,冷眼旁观。抢了人就走,多爽利!谁晓得出发前,大公子鲁方下令别惊吓小姑娘,他们也不好动粗。

三百米外的河堤上,静静停放一辆牛车,车夫无聊地挥鞭驱赶嗡嗡飞舞的苍蝇。

“死人头,还不快点劝一下你妹子。哼,有福不晓得享……”

泼妇突然踢了一脚,阿土哼哼唧唧像螃蟹似的僵硬挪动两步,却没有站起。

婆子见死活劝不动栀子,面孔渐渐冷了。

哒,哒,哒……

一匹青骢大马不徐不疾下堤,走了过来。

马上的锦袍中年人国字脸,佩短剑,不怒自威。腰间围一条宽阔玉带,脚下蹬一双漆黑的皮革高帮靴,在水乡极为罕见。

“小的见过黄统领。”

两名侍卫赶紧碎步趋上前,躬身作揖。

婆子满脸堆笑,张了张嘴却不敢上前招呼,闪避到旁边。

阿土惶恐站起身,口中喏喏,点头哈腰,与婆娘一起胆怯地退后几步。

鲁家堡侍卫统领黄堂扫视了一遍场间情形,冷哼一声,翻身下马。走到栀子树下站定后,二话不说伸出右臂,大掌掐住了小丫头纤细脖颈。

婆子惊呼了半截又赶快掩嘴,两名侍卫面面相觑,不敢作声。

泼妇瑟缩躲到了阿土身后,而阿土脸上闪过一丝惊惶,然后低垂脑瓜,好像没有看见妹子被欺负。

奴隶如同牲畜,是没有任何权利的,要杀要剐全凭主人心意。

小丫头的身体剧烈挣扎扭动,渐渐开始翻白眼。十数息之后,抱紧树干的两只手臂终于无力垂下。

黄堂厌恶地一拽一推,小小身子顿时像一捆稻草般软绵绵歪倒,口冒白沫。

见此,场间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黄堂从怀里掏出一块丝巾擦了擦手掌,冷冷道:

“死不了的,泼一盆凉水就醒。哼,你们简直是一群废物,这点小事情都办不好。快带去城堡,如果她还闹腾,就给我捆紧。”

“是。”

两名侍卫齐齐低头。

“人心似铁,官法如炉……哼。”

黄堂懒得再去看这些蠢笨下人与卑贱奴隶,随手丢掉丝巾,牵着马儿悠闲向前。神态仿佛贵公子踏青,真名士探幽,浑然不似一个才掐晕了小姑娘的凶悍武夫。

行到山坳拐弯处,黄堂知道再往前一百多步,就可以见到那名奇怪少年的草屋。左右顾盼无人,便把马拴在一棵小树上,蹑手蹑脚潜进了山林。

那副模样,真像一个小偷。

……

楚凡忽然心中一动。

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应,总觉得不对头,但又不太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