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夜骑士负责的矿道，细铁丝糅合麻绳缠成的韧索被绞盘带动，源源不断地从底部提出装满沙石的藤条软筐，倾倒在地面很快堆成一座碎砾石沙丘。

相对于其它城卫军接手的矿道，鲁弗.维斯特自认为行动顺利，难得一次越过他们的进度走在前面。倒是朗顿.莫里斯骑士长过来观摩了片刻，气呼呼地转身就走。稍远一些，隐约从风里听到断断续续的呵斥，显然他有些着急了。

随着长短不一的原木送进矿道深处，被蛮牛肯特用来固定挖掘出的缺口，并承受着破碎开裂的洞顶岩壁的重量，防止二次坍塌发生。至于正职骑士派瑞.普雷斯科特也没有闲着，忙碌地将碎石装进藤筐里，累地连腰都直不起来。

奥德里奇用了十二次渗透劲，体内原本充盈的源泉行将枯竭，而进度只不过往下打通十米左右，借助火把轻轻跃动的昏黄火光，他望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无奈地叹了口气。

人力终究有极限，不像火焰和水力推动的机械，只要充足的动力就能运转不停，尽管故障频发时不时就会停工，可是冰冷的钢铁部件，不会疲累、不用休息，将细小的优势点滴积累，携裹成大势碾碎一切苍白无力的反抗，由此掀开新时代的篇章。

特里斯并不是顽固、守旧的人，发现自己的身体到达极限，就换上刚刚送进来的铁镐，以暴熊之力为凭，挖掘的速度不比之前慢，甚至还稍快一筹。

绞盘韧索牵引到地面的成串藤筐，沙土碎石越来越少，石头岩块却渐渐增多，而且由于地势陡峭，推动绞盘不能用畜力，只能用人手推着横档，换了一批又一批，许多疲惫不堪的巡夜骑士累地双手发软，膝盖在飘，两脚就像踩在流沙里抬都抬不起来。

“还不如跟着奥德里奇.特里斯骑士下去，听说重活都被他包了，肯特和普雷斯科特尽捡着轻松的活。”

“别这样说，矿洞的雇工绝对是伊斯特伍德城最危险的工作，谁也不敢保证早上下去，晚上就能安全出来。”

“没错，我宁肯在地面上累地像条死狗，也不愿进去黑咕隆咚的矿洞里。谁晓得会发生什么事情，比如一场突发震动引起的坍塌，很可能就这样活生生被埋葬。我还有妻子、儿女，我如果永远离开，他们怎么办？”

“没错，你说的对。”“是啊，是啊。”赞同和应和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

许多在外面有自己的产业以及生意的巡夜骑士，都纷纷点头不已，其中有一部分身家不菲的人都打定主意，反正钱已经赚够，事业也开始起步，离开的时候到了。

对此尽收眼底的鲁弗.维斯特，冷哼一声：‘这些捞够的人走了，正好招一批新人进来，亲自将他们锤炼成材，如此才能稳固越来越晃动的我的地位。’

‘奥德里奇.特里斯，也不可靠，现在的衷心只是没有地位的无奈之举，如果真的让他担任副手，很可能我会被他联手下面的人架空。’

‘市政厅不会愿意看见好不容易从城卫军撕扯下来的巡夜骑士，再次被贵圌族的人拿回去。’

‘尽管特里斯家道中落濒临破产边缘，相信无需身为大领主的伯爵亲自招手，一位中层的实权男爵就拥有招揽他的底气和实力。’

‘这些拓荒时代签订密约的军功骑士，和我们并不是同路人。可惜，刚才的试探，被莫里斯打断了，未免有些巧合过头了。看来，这位表面上的传统骑士，也出现向正确方向改变的趋势，对我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维斯特队长的思索突然被一阵悠扬的号角声打断，他面无表情地侧头望着声音的来源追溯，也就是矿洞附近，刚刚抵达的一拨人，其中有戴着可笑的尖顶帽子的老人，身穿纤尘不染的白色长袍，岁月褪走头发的淡金，负手伫立在矿洞边缘，周围一群便服的仆人没有懈怠地隐隐拱卫着。

‘他，怎么来了？啧！伯爵的家族骑士，别以为穿着便服就能把我糊弄，隔着这么远都能闻到他们身上的玫瑰香的头油味。’

被赶离开露天矿洞入口的朗顿.莫里斯男爵，脸色阴沉地来到鲁弗.维斯特的身边，双手拄剑反思着自己的失误之处。

沉默了一会，整理好思路的骑士长抬起头，以轻微地只有两人听到的声调自言自语：“前几次矿洞坍塌都没有看到他们如此反应迅速，你知道原因吗？”

维斯特队长陪站许久才等到这句话，忍不住想笑，不过为了双方的面子，还是严肃表情：“不清楚，不知道。不过我猜测盘蛇矿洞深处又发现某些稀少而珍贵的伴生矿，比如韧如龙鳞，轻如鸿毛的秘银，或者其它什么寒铁、昙金之类的足以勾动炼金师的胃口，让他们纡尊降贵来到这片不毛之地。”

“这怎么可能？维斯特，你从什么渠道知道这件事？”

巡夜骑士的队长白了他一眼，“我都说是猜的，你还孜孜不倦地追问下去，莫里斯骑士长，你不会当真吧？”

“伯爵家族豢养的炼金大师埃利奥特都出现了，我很难不往那个方面去联想，毕竟可能性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