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东坡肉(1 / 2)

 钱家大公子被厨娘压倒在地上,偏偏还很是不巧地弄伤了腰肢,致使这顿分居多时的夫妻重修旧好的午饭,强行中断掉。

贴身丫鬟墨兰忿忿不平地瞪了一眼厨娘,嘴里咀嚼了两三口,囫囵吞下浸透鸡油汤的香菇,将这头哼哼唧唧的粗毛大黑猪,从公子的身上使劲推了下去,又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钱庆拯救出来。

漱玉斋里许多下人,不尽是金婉蓉的陪嫁,也有不少钱家的人,平日里得听钱金氏的话,也还算是恭顺敬服,只是现如今钱大少的贴身丫鬟一声令下,他们也不能不奉命行事。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找来两根木头,缠了半匹粗布,再用布条收紧固定,做成简易的软兜,将闪着腰的钱庆,小心翼翼地放在上面,一溜烟地跑出漱玉斋,去找西厢客座医师去了。

金婉蓉伸手搭住软兜边杆,亲自送到漱玉斋门口,又目送夫君哼哼唧唧地离开,原本还想叹口气,忽然看到贴身丫鬟墨兰的手,紧紧地抓住钱庆的手指,一时间怒气翻涌上来,化作一声冷哼,原本的好心情荡然无存,迳自气呼呼地回到偏厅。

“那只丫鬟很是无礼,钱庆这小子偏偏还不拒绝,任由她拿捏着,当我是死人?”

钱金氏看着那碗牛肉羹汤,心里就有一股怨气,忍不住就想伸手过去,当着众人的面,掀翻倒地上。

可是,她忽然间想起方才厨娘失手,夫君快如疾风地救场,最先顾着的是身后的自己,心里不由地有些甜蜜,随后就是贴身丫鬟墨兰那贱婢,要不是看在夫君出手是为了堵她的嘴份上,才不会轻易放过,反倒是最后单腿力抗厨娘,大概是夫君失算了。

“他那风一吹都会倒下的身板,怎么可能扛得住膘肥体壮的厨娘。说来也是奇怪,李嫂平日里稳重如山,怎么遇着夫君,竟然前后两次失了手?”

事实上,钱庆被家里的下人移到软兜担架上,哼哼唧唧了片刻,自送进钱家西厢客席老师兼医师处,痛哼声立即戛然而止,还伸手屏退了这帮漱玉斋的下人,就在贴身丫鬟墨兰不敢置信的目光中,轻轻地翻身下床。

西厢房里的私塾先生钱宁,其实是个医术精湛的医家,能进钱家西厢,自然也是钱家族人,他对四书五经还是熟稔的,就是运气差了点,才会屡试不第,不得不出来做事。

此时钱宁正专心致志地翻看名教经典,对于钱庆被人抬进来,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等到下人出去后,立即恢复如常,根本没有多看一眼。

他知道,这位本家兄弟根本不像外人说的那样不堪,实际上胸有万钧城府,毕竟身负纨绔子弟之名多年,不仅不以为耻,反而引以为荣,实在是令人难以揣度其心志。

成婚前,钱庆净日里在烟花勾栏之地,开口指点名器道具,十猜十中,无有错手,差点成了江湖道上“花间旦”的幕后主点评人之一。

成婚后,钱庆老实安分了一段时日,前后整整憋了十个月,自钱金氏一索得男,又得了二老默许,他才放开手脚纳妾,三日一房,五日二房,直到把自家的院子都塞满了,还不觉得满足,真是妥妥的一个色中饿鬼。

“这般人前人后几张脸的本家兄弟,偏偏混成了泰州府城第一纨绔,挣下偌大的名声,要是换做我来,实在是无福消受。”

钱宁忽然间想起了钱金氏郁郁寡欢的神情,忍不住心里一疼:“我这嫂嫂就是这点好,哪怕受了再多的委屈,也不会去二老那里厮闹,眼里除了钱庆这浪荡子,竟然丝毫装不下别的男人。难怪府城衙门第一秉笔金毋苟,会得了个铁扉先生的外号。”

贴身丫鬟墨兰看到自家公子安然无恙地坐起身,顺手捡起一本名教经典《中庸》,原本以为他会翻看一会,谁知也就翻动了几下,就被他拿来扇风,给自己送凉,心里不由地暗道:“公子又骗人了!差点连我也被骗过去!”

钱庆看了《中庸》几页,毫无敬畏地拿来给自己扇风,直到引起本家兄弟钱宁的怒目而视,才轻轻地放在桌上。

“宁哥儿,死记硬背经典固然没错,足以应付童生试,可是想要往上走一走,不仅得熟读四书五经,还是灵活运用,存其微妙于一心,方能游刃有余,考乡试,中秀才,着青衫。”

钱宁满心不信,一脸不忿,却笑道:“庆公子连童生试都没过,却能开口指点区区学业,想必是最近又在哪里听了穷酸文人的牢骚,拾人牙慧,聊发谈兴了……好吧,那就谈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