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彻骨的悲恸后是死寂。
一直以来,父亲是他唯一的亲人,是他背后的依仗,陪他玩耍、教他识字、授他武艺……他从没想过,某一天父亲会离他而去。
许久才开口说话,程彻的声音有些嘶哑:“我九岁那年,练功伤了腿,吵着要他背我,他说:‘我帮你一时,帮不了你一世,这一世,终究你要一个人走。’原来我一直不懂,直到看到他躺在这坟下,再也起不来……”
“世侄,节哀。”
“我无哀可节!”程彻猛然回首,双目中尽是冷然:“林宦、李二都只是做事的人,背后还有下令之人,在这些人死之前,我,无哀可节。”
袁飞沉声道:“不光是你爹,寒风将军、天机营的数千将士,他们都是枉死的……”
“寒风、天机营,数日前我还不知道这些,但它们一出现,我父亲便死了……这些人的生死,与我又有何干?”
“世侄!你难道不想知道当年的事吗?难道想让你爹一直背负这‘反贼’的骂名吗?”
程彻默然不语。
“当年大燕新皇登基,下令让寒风将军主持围猎庆典,寒风将军在燕郊围场整顿军备,但是数日之后,却没有等到圣驾,等来的竟是高举屠刀的数万大军……”
袁飞仿佛回想了什么往事,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最后,只有寥寥数人逃过了那场屠杀,其中就有你爹和我。现在,你爹也倒下了……”
程彻打断了袁飞的话语,沉凝道:“会有一天,所有相关之事我都会查得清清楚楚,所有负责之人都会付出血的代价。”
“世侄,只凭你我太过势单力薄,我们还要暗自召集有志之士……”
“不必了,不日、不日我便要离开燕国了。”
“离开燕国?”袁飞大惑不解,难道这还不是最要紧的事吗?然而程彻接下来的话却更让他不解。
“必须离开,我现在的力量还远远不够……待我回来……”程彻的目光穿透天际:“待我回来,再将此事了结。”
袁飞一愣,嘴巴动了两下,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程彻注视着坟茔,低声道:“爹,孩儿要离开燕国了,去卫国,一个叫藏真门的地方,还不知道前路上有什么在等着孩儿,望您在天之灵保佑我吧……”
……
涿州城南百里外的小路旁,陆闲道士已伫立良久,细雨濛濛,却被某种无形之物挡了开来,沾不湿他的一点衣角。
他突然问道:“事情办完了?”
这时,一个瘦弱的身影从雨幕中出现,答道:“程彻的家仇已报。”
大仇得报,他的脸上却没有释然,只有平静。
陆闲点了点头,又好似看出了些什么,摇头叹道:“此去不知多少时日,红尘滚滚,于我等修士都如同浮云,切不可郁结在胸,否则心魔暗生,轻则修为倒退,重则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程彻闻言一怔:“多谢陆道长提点,程彻省得了。”
“我有四个字送与你,你日后自可体会。”陆闲神情复杂,仿佛也回想起什么沉重的往事,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那便是‘大道无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