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将白妩的裙摆吹起,也将她脸上的漠意尽数暴露在顾墨的眼前。
白妩抬起长剑,声音冰若寒渊:“顾墨,我给了你机会了,是你自己非要选择这个结局。”
顾墨怔怔的望着她,脸上的血色一点点的褪去。
他并不惧她身后那些随时可以取他性命的御林军。
他只是恐慌眼前的白妩,恐慌她冷漠毫无半分情谊的模样。
那不该是她。
一声肆笑从城楼后面传来,穿戴整齐的赵玄昀在宫人的簇拥下缓缓走了出来。
他盯着顾墨,像是在盯着兽夹上的猎物一般得意:
“顾大人,京城向来有规定,子时以后,任何人不得出入城门,这么晚了,你出现在这里又是何意?劫狱?还是想……谋反?”
顾墨没有理会赵玄昀的诘问,只是艰难的张了张唇,望着那柄指着他的冷剑,半响才出声:“阿妩,你是被迫的对不对?”
白妩冷笑出声:“顾墨,你别自欺欺人了,眼下的局势你还不明白吗?”
“我骗了你,从一开始我就骗了你,从始至终,我对你只有杀意和恨意。”
“我安排杜安宁刺杀你的时候你就该明白,我对你的情意早就随着苏家覆灭一起散为云烟了。”
“爹爹那么疼爱你,你为何不随他一起去死呢?”
“凭什么你要堂堂正正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而我的父亲只能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乱臣贼子,我也只能改头换面在世间苟延残喘?”
“以前的苏芷夕早已死了,是被你亲手杀死的,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从头到底只有恨意的白妩,你的命是父亲救回来的,现在我该讨回来了。”m.
冷风中,她的声音格外的刺骨。
顾墨寒从心生。
他从未怀疑过白妩的真心,可是现在她却告诉他,这颗心是他臆想出来的。
一直都是他在自欺欺人。
他千方百计的谋划救她,而这一切不过都是她的计谋。
“所以根本没有下毒一事对不对,所以你还是骗了我对不对?”顾墨用着最后一丝希冀的道。
哪怕她现在说一个不字,他都可以全然原谅她所有的欺骗。
可白妩已然下定决心要将他刚刚建立的城池营垒全部摧毁,她决然的吐出一字,不带丝毫感情:“是。”
顾墨看着她冰冷的眸光,凄凄的笑了:“怪不得……”
怪不得每次与她温存他都会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因为他从来就没有真正拥有过她。
想来每次自己拥她入怀时的呢喃情话,在她听来都可笑不已吧。
什么救赎。
什么光明。
他一直都待在深渊,从未踏出半分。
可既然要让他待在深渊。
又为何让把他短暂的拉到太阳底下?
顾墨闭上双眸,缩在袖中的手攥的生紧,像是在尽力克制些什么。
终于他又重新睁开双眸,眼底的破碎已然被翻涌而起的阴婺所替代。
他死死的盯着白妩,像是不甘心般一步步朝她逼去:“阿妩,我不信,我不信你对我的情意全都是假的,哪怕有一分,哪怕是一分怜悯。”
白妩瞧见了他眼底逐渐升起的偏执,心头暗叫不好。
若是他真发了疯,止不定会做出什么。
计划已经到这里了。
她不可能就此收手。
赵玄昀的神色也冷了下去,他已经没了耐心:“你还在等什么?忘了朕跟你的交易了吗?你和顾墨,只能活一个。”
他没有正当的理由杀顾墨。
可是有白妩在就不一样了。
顾墨为她不惜以身犯险,闯入天牢劫走重犯。
哪怕他再怎么令百姓称道,在百姓的心中再如何如何宛若神明。
私自放走死囚,并且夜半出逃的罪名就够他受得了。
经此一事,他在人们心中的形象也会彻底崩塌。
这还不够。
赵玄昀要让他看着自己深爱的女人是如何一步步毁灭他的。
这比凌迟顾墨还要让他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