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也怕。

万一白妩还对他存了点情意，万一她生出不忍……

可白妩接下来的动作就告诉赵玄昀是他想多了。

她直接丢下长剑，夺过一旁御林军手里的弓弩，安箭拉弓，一气呵成：

“停下顾墨，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顾墨仍旧执拗的向她走来，此时的他毫无白日里的矜贵无双，黑色的衣袍翻滚，像极了从地狱而来的堕神：

“阿妩，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到底……”

白妩细眉轻拧，手一松，弦上的箭羽瞬间以不可抵挡之势向顾墨奔去，“噗嗤”一声没入他的胸膛。

而她至始至终都没犹豫一下。

顾墨眸中的光彻底暗淡了下去。

鲜血从他嘴角溢出，他摇晃着身子，最终停在了离白妩半丈远的地方。

顾墨看着插入自己胸膛的那支箭，凄凄的笑了两声：“你竟真的如此狠心……”

事到如今，他居然还对她抱有一丝幻想。

那支箭仿佛也在嘲笑他。

嘲笑他的蠢笨。

嘲笑他一步步落入她的圈套不自知。

他盛名满天下又如何，可如今不还是成了穷途之兽。

顾墨握住箭羽，生生的将它从自己的身体里拔出。

更多的血涌了出来，可他并不觉得疼。

只是觉得世界暗无天日。

他的太阳再也升不起来了。

哪怕是在太和十三年的那场大雪中、因为饥寒交迫而快要死在雪地里的时候，他都没这般绝望过。

大概身未死，心已死就是这种感觉了吧。

可是，心死了。

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顾墨向后望去，渭水河波纹不动，无比凄凉。

明明不是柳絮纷纷的季节，阵风却卷得漫天柳絮忽起。

白茫茫的一片。

像极了苍皑的大雪。

或许，他本就该死在雪中的。

那后来的种种，不过是一场黄粱大梦。

他尝过了一遍，也该醒了。

可……

他不甘啊。

明明她已经答应成为他的妻了。

明明他已经要握住一切了。

与其如此，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给予他。

罢了。

终究是欠她的。

这条命本来就是属于她的。

既然她煞费苦心的设计了这个圈套。

那就让他为这个结局画上完美的句号吧。

顾墨面色森然的回头看了白妩一眼，像是要把她印在瞳中似的：

“阿妩，我去地狱看看了，你不爱我便不爱吧，可一定要继续恨我，不要忘了我，不然我到了地狱也不会放过你。”

而后他纵身一跃，投入了冰凉昏暗的渭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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