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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屠大略地算了一下，这个时代五岁前孩子的夭折率，大概是百分之五十，这还是在精心爱护的基础上，那户人家本就有三个孩子，再加上矢菊这样的许诺，可怜的昆脱，又能有几成活下来的把握呢？说九死一生，那都是多算了，根本就是近乎零啊！

休屠紧咬牙关，不知该恨谁。以往总觉家里人以后那样对冒顿，已是大大的过分，可冒顿毕竟在万千宠爱中，长到了有自立能力的十五岁，那么昆脱呢？！

头曼愚昧，矢菊自私，这样的父母着实可恨，可自己呢？顶着仁慈之名的休屠巫女，难道就不自私吗？！难道就没有为了自己的利益，去推波助澜地把无辜的昆脱送入绝境吗？！

休屠第一次尝到因愧疚寝食难安的滋味儿，好在昆脱没出事儿，这要是昆脱有事儿，休屠这辈子都会活在巨大的心理阴影中。

自责过后，休屠开始想办法。想来想去，只有让矢菊尽快重新获宠，才有可能把昆脱接回单于庭。凭着对矢菊后来命运的了解，休屠都没因大姐的事儿去帮矢菊，可现在有了危在旦夕的昆脱，休屠觉得对矢菊的帮助，已刻不容缓。

胡思乱想之间，休屠已到了那户人家，如果说对于她昨天的到来，夫妻两个还有些惊异的话，那么今天，他们就淡定多了，他们以为，休屠巫女是来“料理”昆脱的，以后他们就可以不再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了，反正矢菊阏氏已把财物一次性付清了。

例行跪拜后，休屠就直接进帐篷看昆脱。昆脱似乎是刚刚吃过东西，孤零零地躺在那里，不哭不闹，休屠躺在他身边，用手轻轻抚弄他，他就转头看向休屠，两只亮晶晶的眼睛，一如雨后晴空，澄澈无比，蓦地，昆脱裂开没牙的小嘴儿，笑了。

难言的温情，在休屠的胸中荡漾开来，至柔又至坚，有那么一刻，休屠觉得，为了这么弱小可爱而又纯洁无瑕的昆脱，她甚至可以付出一切。

在昆脱专注的注视下，在婴儿特有的咿呀声中，休屠面带微笑地睡着了，再次醒来时，已是午后。

日落时分，休屠回到了单于庭，她今早见过了矢菊，下午睡醒后又安排好了昆脱，现在想想，大姐的事儿也更有把握了，就没回自己的寝帐，先喜滋滋地去找大姐。

彩霞今年已有十七，要不是头曼“碰巧”娶了矢菊，那么去年被头曼迎娶的阏氏，就应该是她了。想到这些，休屠更觉得，“助人即是助己”这种说法大有深意。

彩霞这个大姐，因为奇朵忙碌和休屠年龄的巨大差距，可算是休屠的半个母亲，休屠有时会开玩笑地叫她“小妈妈”，进她的寝帐一向不用通禀。

休屠进来时，彩霞刚刚洗浴完，月白色的短衣短裤，薄薄一层儿，服帖地包裹着成熟的身体，乌黑的长发上，水光闪亮，在牛角梳间顺滑地进进出出。

休屠顽皮地藏在彩霞身后，瓮声瓮气地说，“我是乌勒合，来看你洗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