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清风山镇化神灵(2 / 2)

虚凛之路 舟翁 0 字 2021-10-13

“不差。那杨氏上吊,魂体游荡,含满腔怨恨,吸收天劫,化为怨魂。在此清风山姹地修炼七年,又吞了上百散魂,成了天魔。她不知如何找得我报仇,将我功体尽毁,成了如此凡胎模样。”

道者听完,沉默许久,看向老妇人叹道:“你心耿直,有心无情。倒是害的两户人家,家破人亡。”老妇恼道:“道者,莫要胡言,那天下人自发毒誓,自当承受恶果如何,说是我害的?分明是他们自家所害。吾之所为,那天下神灵之本分,无人敢说我错。”

“神灵自有神通,分地灵、天灵、圣灵。地灵可修成圣灵,也可堕成凡物。你神通毁尽,不堕为牲畜之属,而是凡躯肉胎,说明你善缘不小。得遇道者,自是你之机缘。如今,吾替你开讲《真灵妙法天理经》,望你开悟。”道者合掌。那妇人恼火:“我不听你什么经书,我乃是天生神灵,比你凡人懂得天理。若能帮我回神则帮,不能便离开,莫废口舌。”

道者:“我问你,你因他人背誓而惩。那广清路与杨氏,何曾与你发誓?你又要害他二人子孙?”“哼,他二人乃是广天祥之子孙,自当子承父债,也要受苦。”妇人道。道者又道:“呵呵,如此我再问你。人家结拜时,口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知何意?”“道者猖狂,此话三岁孩童也知,怎来问我九十岁真灵。”那老妇更恼。

道者一笑:“你这真灵,却是不真。何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告知你,有福同享,并不为一同享受物质。有难同挡,也不为一同赴难。其意乃心下相连,你之福便是我之福,你之难便是我心难。吾问你,那易天心其子受难,那广天祥是否一同哀伤,不顾决裂之情义,四下寻高人为其排遣?”

那老妇楞道:“是此,那广天祥乃是大善人。虽易天心为罪受难,他也悲伤,寻了不少道士,想解我法术。”“如此,广天祥虽不丧子孙,却与易天心一同悲痛。此便是广天祥作为义兄之有难同当。如此,你还害他全家?你还敢说自己无错?”道者。

老妇人一愣,又道:“你这道者狡辩,有难同当,自然一同承受。怎是如此?”道者正色一喝:“你乃真灵,也学得世人撒谎。到此境界,还不知错。若有福同当,难不成房钱同均,妻子一同不成。你这刁滑之恶灵,自犯天规,堕了慧心,濡染凡尘与那痴迷易天心一同。还不悔悟?”

那老妇当下心骇,自知大错。眼神迷惘,凄恍问道:“为何如此?吾乃是真灵,怎也错解了词,堕了灵性,害了好人一家?”道者:“你乃地灵,和这一方之气。然惩恶扬善年久,自生秽心。你自觉无情公正,然你早染尘凡,心入凡俗。见不平而恼,见人善而心喜,如此道心堕散,再无清明,也看不得世间真相。”

老妇恍然道:“原来如此。原来,吾堕落凡尘,并不是上天不公。乃是我自堕落真灵本性,而不自知。吾错甚矣。”道者点头。那老妇向道者,跪拜道:“我错太过,自当受苦,以改前尘。多谢道者,醒悟迷途。”一旁店主行人,眼见道者三言两语,说的刁妇跪拜,个个称奇。道者轻撩拂尘,道:“凡尘修道,既有升天机缘,也有堕尘之险。你既知错,他日自能道心清明,再复神明。福生无量天尊!”

那妇人感恩戴德,拄拐站起,道:“既是吾之错,吾便承担恶果。去找那两户人家,把事情说明,让他们惩我出气。”道者一摆手,呵呵一笑:“哎,天机不可泄露。你乃是真灵之身,凡人见了无福。且跟我身后,看我帮你平了此桩难事。”那妇人点头,自跟随道者身后,看他如何了结此事。

当下,老妇人拄着孤拐,一步一瘸和道者走去那广天祥之家。镇东头一家门户高墙即是,道者上前敲响了房门。那屋中半晌才开门,走出一银发弓背老者。那老者正是广天祥,其人年七十,倒是神韵高古,只是满面颓废,难以掩藏。广天祥见一破道、一丐妇站在门前,自袖中拢了几两散银递去,说道:“抱歉,家中有事,不能招待。二位拿了银钱,寻他处容身。”

道者打个稽首,笑道:“吾二人非是乞讨,正因你家中有事,才来打扰。”那老者打量二人一眼,怪道:“那不知二位何事?若有什难处,请说?”道者笑道:“吾乃道者,有招魂驱鬼之法,有治病降妖、降雨祈福之术,更有活死人、逆天命之玄能。听说,你家有难,特来一解。”

老者惨淡一笑,道:“你这道士,怎如此夸口。算你有这些本事,我家也无鬼抓,也无病祛,更不需什么降雨祈福。便是赶紧走了,莫拿老人家说笑。”说完,老者便要关门。道者伸手拦门,笑道:“尊家,容我一言。你家有鬼,也有病人,更有灾祸。”

那老者有些恼火,喝道:“你这道士太过无礼,怎堵着人家大门,招些晦气。我家哪有鬼来,又哪里有病人?莫不是咒我不好,想图财害命。”道者摇头道:“哎,你儿媳上吊成鬼,你儿子念亡妻成痴为病,你家子孙尽折此不为灾。小道便是捉鬼、治病、化灾而来。”

老者吓退一步,又张口骂道:“你们这些道士,皆是青皮贪财之鬼。前些年来了上百道士,花尽了我万贯家财,也不曾替我家挡一次灾祸。如今,你这道士不知道哪里得了信,又来蒙我。看我不将你打跑。”说完,老者自门旁提了扫把,要打道者。

那老妇见对方打来,伸出拐杖一挡,黑瞳一瞪,冷道:“你这广老三,一点眼力也不见。此乃真神,不是什么游方散道。再敢无礼,保你祖坟也气塌。”那老妇虽堕了仙格,也是一方地神,一瞪眼吓得老者心寒,不敢动手。道者笑道:“哎,尊家莫恼。我这道士作法,一文钱也不收。只当一试,若是不灵,一盏茶也不喝便走。”那老汉思量一下,皱眉道:“既如此,我便叫几个邻里佐证,省的你作什么手脚,害我年老糊涂,蒙我家财。”道者点头。

那广天祥又叫了十几个邻里看护,才敢放心领着道者进入。进入广家,但见浓春之时,他家却草木尽干,花园萧条。走之正堂,又见白绫高挂,纸灯明幌,一口黑漆厚木棺材摆放其中。道者怪道:“堂中棺材,所盛何人?”广天祥叹息道:“吾之儿媳,杨玉灵。不知何故,她死七年,尸身也不曾变样。如此,吾子不认她死,不给埋葬,只得摆放厅堂。”

道者回头看一眼老妇,老妇即附耳道:“此乃吾之法术。七年前,广清路之妻上吊,我亦怜悯,便赐了他一颗春华宝珠,可定尸身十年不毁。”道者点头,即入厅堂。

进得厅堂,但见一男子,神毓质华,气态仙灵,正端坐一旁蒲团,兀自念经。屋中进的十几人,他也不曾抬头。道者闭目听经云:……世有五灾,六类欲横。因缘之相,玄黄之广。神鬼难行,道佛不脱。……以优良伍,化善其方,生奇丹念。岁念其言,赠福兆酉,不生死,不轮回。超五界极乐,享永世宁平。……声音平仄,气态安详,那男子若痴,四邻看之叹息。不期,如此俊杰人物,丧妻也如此失智……

道者听了几声,即朗声道:世人无德即无福,庸匮因缘命司生。佛道二徒皆彀虫,乾坤鼎里难超脱。不生不灭万万空,无伦无类大自在。念天无有千万遭,自成圣果无量功。

闻道者之言,那念经之声,戛然而止。广清路回头惊看道者,难得开口,问道者:“你听得懂这天无之经?”道者一笑:“天下之经,小道士过耳即通。你所念天无之经,乃半顽之经。且你所念,只经文一半,不得全法。故救不活你妻,也化不了你心,更不得什么圣果功德。”

广清路站起,惊道:“何为半顽之经?道者既然明白此种真慧,当之此经所言不虚。”道者一笑:“有一铁匠得一神厨所写菜谱,此菜谱便是半顽之经。你念之《天无道经》,自有神功。可你是铁匠,不是厨师,故而也为半顽之经。”“道者言狂,此经书之意,天下无人可识得,只我能通。但见书中所言,万法不法,不法之法,便是真法。我熟读熟通,怎么不是此经书正主,怎学不得真髓?”广清路。

道者呵呵一笑:“法之无法,可是你满口真法,尽解书中含义,那怎是无法?试图解此书真意,你乃真愚痴。”说罢,道者一甩手将那广清路手中经书打掉落地。那广清路捡起地上经书,抱在怀中大哭:“如此,我连此经书也学不得。吾浪费七年光阴,还不及你这道士一耳所闻。吾便死了,陪我夫人一同而去。”

那广清路要撞棺去,一众四邻当下急拦。“你这道士无礼,怎教我儿去死。赶紧离了,不然我叫人打你出去。”那广天祥吓得面白,指着道者恼道。道者呵呵一笑,看向广清路道:“吾有真经,能活死人、攘六灾,亦可化仙成圣,得无穷极乐。正欲寻一人有缘人传,你若有心,或可一试。”

听道者狂言,那四邻也恼,个个发火,嚷道:“这道士乃是疯子,大家赶他走。”那广清路却是跑过去,跪地大拜,喊道:“吾愿意学大法,只要能救活我妻。豁出命去,我也愿意,请道长教我。”那帮四邻见了,拉他不起,一旁劝说不停。

“你这道士,我儿心痴。你怎非要害他,若图钱财,我便借来千百两纹银送你,你快离去,莫再唬人。”那广天祥悲伤痛哭流涕,指着道者喊道。道者摇头道:“你这方人,倒是心迷,只认得外相,不见内真。那吾便显个外道本领,让你们瞧个景。”道者说完,一撩拂尘,门外院中一块缸大巨石飞进堂中。抬头手指一指,那巨石即化成金光闪闪。

眼见道者,飞石点金,唬的那帮百姓个个瞪眼,脚踹牙咬,发觉乃是真金。即个个磕头,口称仙道,再也不疑。那广天祥才知真神入门,慌的跪拜求情。道者一挥拂尘,那金子又化巨石,飞回庭院。

道者呵呵一笑:“此乃小道,非是真法,尔等无须跪拜。吾不是仙道,只一走脚散道。”那广天祥求道:“不知真神降临,吾等眼花。只是被那方道士骗惯。道者若真能去了我家灾难,自永世感恩。”道者道:“道者能帮自帮。我须言明,求人不若求己,若要去灾,需得积福行善呀。”那方人皆个个称是。

广清路跪道者,哭求:“请道者传,活死人法。吾便是地狱为鬼,也愿救妻。”道者拂尘一挑,笑道:“你跟我来,若你能领悟大法,你想救谁都可。”当下一众人来到院中。道者指着院中一颗碗粗柿树,道:“此地气候比世间要暖,柿子也长出嫩果,正是好时节。”言毕,道者拂尘一挥,打一道灵风,那柿树咔嚓一声便被击断。众人吓了一震,只觉道者术法高强。

道者看向那广清路,笑道:“你看到了什么?”广清路看一眼,回道:“柿树被拦腰折断,无命矣。”道者点头,笑道:“那你再瞧。”言毕,道者又一挥拂尘,那柿子树拔地而起,又长了上去,连断裂痕迹也无。那四邻看的瞪眼,皆跑过去用手摸那树干,不见伤痕,好似未曾断过。

“你又看到了什么?”道者。“道者神术,起死回生,断木也能重续。”广清路喜道。道者呵呵一笑,又道:“那你再瞧一眼?”广清路再回头,却见那柿树轰然一声,又自倒下,那树上树叶枯黄、柿果腐烂,瞬成枯干。站在近旁百姓,吓得个个躲远。广清路瞪眼,不知为何如此?

如此,愣了许久,道者拍了拍广清路肩头,拉着他来到腐烂柿树一旁,俯身指着那柿树断根,让他一瞧。广清路细瞧却见那柿树断根一旁,竟长出几根新鲜柿树嫩芽。“你看到了什么?”道者问道。

广清路思索前后,想到:柿树生而有死,为道者断。死而再阳,为道者复。阳而又腐,乃余阳耗尽,并未真活,此乃定数。而柿树死后,又生新芽,正是天理。当下,醍醐灌顶,看天出神,忽哈哈大笑起来。声音狂放,形容癫狂。吓得四邻躲远,不知这子又发什么疯了。“原来,此便是道者大法。万物之成,生死荣枯,子衍而续。哪有生,哪有死。五界一体,宇宙皆同。吾不远离,她不分别。原来如此。哈哈,哈哈。”广清路大哭而笑,笑而大哭,整个人在院中疯跑起来。

“道者神法,点化痴人,一朝开悟,佩服。”那老妇拄仗一旁,语道。道者一笑:“他乃是仙格,因一情堕凡。然早有神慧,只是障碍。经此情劫,何该脱凡。道化无量,幸哉。”

那广清路疯癫片刻,回了神,神情欢喜,不再有一丝郁闷,也不在寻思复活妻子之事。那广天祥也是欣喜,未曾想此子还有回头之时。当下,请道者去偏堂饮茶,一同商议埋葬杨氏之事,要请道者作一场法事让杨氏早日托生。

堂中,道者退避四邻,语道:“杨氏要埋葬,倒是不急。只是,吾来你家时有言,一来替你家治病,二来替你家捉鬼。你们知晓清风镇几日所有孩童尽失。此乃阴魂作祟,而那阴魂正是你家杨氏儿媳之魂。”父子二人一听,皆是惊讶。广清路叹道:“此乃吾之过,妻死七年,吾不曾将她下葬。以至她成了鬼魂野鬼,竟然化魔。”道者摇头道:“非你之过,此乃定数。你家妻子乃自缢而亡,自难托生。如今,我要作法降她,也需你劝她清明,放了腹中游魂,领我们去救这方孩童。”

“自然,吾愿解魂妻心结,请道者施术便是。”广清路道。道者又一笑:“此事不急。若要引你妻子出现,还需我两个小童帮忙。他们现在被镇上那群道者借去。等到夜深,他二人自回。到时候,再作法不迟。”诸事谈妥,广天祥欣喜,起身道:“仙道降临,乃我家福厚。且坐一会儿,我让拙妻去街上买些好酒好菜,供奉道者。”道者起身道:“多谢尊家盛情。小道士乃苦修之人,不食美味,只一馒头一碗清水,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