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是此庙佛塔，葬着几位高僧的佛骨舍利，每日清晨之时，他们总会出来找几位有缘人，在察觉栖身庙宇已破灭后，才会重新回塔中。”

小沙弥多言了几句，暮鸿沉默，他见四周荒凉至极，却依稀有几卷文书，皆是散落在地，如废纸一般被扯碎。

“释宗虽为禅宗一脉，却是小乘智慧，一到了关键时候，那些个高僧大德依旧有鄙陋一面，据说这古寺破败之时，不枯禅内多处古庙皆前来，瓜分了佛像与经文，还渡化那此庙高僧大德的徒子徒孙。”

暮鸿将一卷卷经文与残破篇页捡起，整理好后放在一处腐朽佛龛上，也学个小沙弥的模样，双手合十，微微一拜。

“你是作甚。”

小沙弥瞥见暮鸿，摇头道：“俗世弟子合十不算是释宗子弟，要真是想拜，不若先剃光。”

暮鸿不理，四周皆荒芜之地，罕有庙宇，但不枯禅内土地辽阔，在远山之处还依稀有一些星星点点的晶莹砖瓦，在霞光之处绽放无量光，皆神妙不凡。

“兴许百年后也如这荒凉遗址般，希望那个时候你别被抓了去。”

如一场虚妄大梦，暮鸿从荒地中走出，步行至远山，忽闻阵阵梵唱，与之前的沉寂庙宇相比，似有了骚动之声。

晶莹砖瓦，佛像林立，其中来往皆为释宗子弟，或私语，或露出愁苦之状态，那庄严寺门更是大开，暮鸿与小沙弥立于远山，运极目力，见那庙前佛像破碎，为镇妖持国之用的两处高大异兽像更是被断去头颅。

“他们说是那妖邪造访，此庙内并无可阻拦之人，而后那妖邪打碎石像，扬长而去。”

小沙弥神秘无比，尽管远隔千米，他好似听清四方之音，竖起佛掌，眉宇慈祥。

想来是昨夜已走至此处，而后恰好见到了那一幕，暮鸿眼神闪烁，已是猜测出真相，此庙愁苦，镇庙神像皆已破碎，这种事在三大家之中却并非少见。

“即使每日清扫落叶，但也见过不枯禅内诸多庙宇古寺之间的争执内斗，据说每一处庙宇内皆有常在佛与自由佛，常在佛故常在，为诸多庙宇共尊，但自由佛却不尽然。”

暮鸿露出深邃之意，自由佛传闻并非真正的佛像，而是指四方众生，不枯禅内的自由佛可是释宗神灵，也能是诸世生灵。

“不知现在那妖邪去哪了，不如在此地等着，既然连持国镇魔两尊异兽都被打断了，这庙宇若是能忍气吞声，距离那破败庙宇也相差无几。”

小沙弥语气笃定，虽一样清扫落叶，但他所知的事情的确要多一些，暮鸿将信将疑，一直到正午，那庙宇之中的诸多僧众才从愁苦之中走出，面容之上皆有平静之色，似与之前的悲怆脸色有天壤之别。

“应是得到了大和尚的指使，此事不会干休，要是忍住，这一群修行不够的僧侣大都会就此沉沦。”

暮鸿微微点头，他见一些僧众从庙宇之中走出，沉默搬运那一地破碎石块，从那古寺之中，更有阵阵经文之声在回荡，只是瞬息，这片古寺似已恢复了运转。

“这算是气运未断的传承，古寺之中应有一些能够与昨夜那妖邪抗衡的老僧，只是当时入定，不曾出现。”

小沙弥眼中若有激动之色，从清晨至正午，原本愁苦的僧众终于恢复了生机，那庙宇大门被关合，散发一股庄严巍峨之韵。

烈日当空，暮鸿与沙弥静待，一直到残阳落下，为四方庙宇镀上一层昏黄金边，这两人才略有迟疑。

“错不了的，当初我乘龙而来，已是看清楚此庙的根底，虽然前面几处佛殿皆无修行之人，但在迷惑信徒之外的大殿后，分明有几处破烂枯井，那最为纯正的念诵之声，只是从井中而来。”

时至深夜，星斗满天，古庙林立，砖瓦檐角皆有星光溢出，暮鸿与沙弥立于山巅，四周蚊虫嗡鸣，竟若雷霆一般，震撼心灵。

当那古庙最后一盏灯火熄灭，这两道身影脸上皆有异样之色。

“错不了的，我看的清清楚楚。”

小沙弥似当真乘龙，言语激动，但见群星闪烁，高山之上也被清凉之光覆盖，古寺沉寂，那两处被修补好的异兽雕像却隐有变幻。

暮鸿眼神一凝，不知可是错觉，那原本石质异兽像似在某一刻轻抬手爪，从那石墩之上移出。

瞬息之间，另外一尊三头若狮相的石像也似被微风吹拂，那雕刻精细的石质胡须随风浮荡，竟如活物一般。

小沙弥瞬间鸡血冲顶般，他双手合十，高深道：“原来如此，我已知晓，这古寺之中的老僧暂不会出手，却会借这‘镇魔’‘持国’二兽去寻那妖邪。”

不等沙弥说完，石兽颤抖，一阵碎裂之声回荡，无数碎石落下，那石兽瞳孔中竟泛起活物光彩，一三头石狮从石墩上跃下，低声嘶吼，暮鸿身边的小草树苗竟轻轻弯腰，似在对这异兽行礼。

第二尊异兽为龙首马身之相，也是震动石墩，在星月之下缓缓踏行，竟如初唐凡俗人家所悬挂的门神一般，有异样的威严。

“持国为龙头马身相，传闻为释宗一菩萨在列妖横行时降服，镇魔为狮子相，一头吞妖，一头吞邪，第三头则是吞食贪婪邪恶之人，也是释宗一菩萨坐下门人。”

菩萨是释宗道果，如儒门圣贤，道宗清御一般，为三大家名士之中的顶尖，只是传闻有过，却无一人真实见过。

暮鸿激动无比，这眼中所见远非那数不尽的落叶可及，见这两尊石质异兽威严前行，速度竟然愈发迅捷，不等小沙弥指引，暮鸿便率先冲出，远远跟在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