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弥怒极，他追逐暮鸿而去，几次本能抓住这少年衣角，却又悄然松开，一直等到暮鸿来至那破庙之前时，才飞起一脚，将之踹入其中，而后怒骂道：“此处为不枯禅禁地，看我捉你出来。”

两道身影一并入庙中，见四方沉寂，却又如有无形瞳孔凝视一切，等到夜深至极，那破庙烛火骤然熄灭，旋即又玩味之声传来。

“贡品已破败，果干也不知多久之前，山野狐妖的破庙尚且有瓜果甜糕，不枯禅内昔日众佛未免太过凄凉。”

一身影手掌青铜灯火，见四周荒凉破败之景，不觉大失所望，但话音刚落之际，却有炫目之光乍现，只是眨眼片刻，四周皆富丽堂皇，面前果盘有珍馐甜饼，散发浓郁气息，溢出破庙之外。

一老僧慈眉善目，眼角低垂，拱手做见礼状。

若儒男子见四周玄妙宝音，诸多鎏金佛像，皆镶嵌翡翠玛瑙，各色珍珠宝石，亮丽无比，却毫无动摇。

“这一路东去，已见过太过极尽奢华瑰丽之像，无非是破庙之中的一点烛火所幻化，不枯禅看来与山野破庙无异，都是行的小乘佛法。”

若儒男子冷笑，面前那慈眉善目老僧连连摇头，似在嘲弄这冥顽不灵之人，那果盘之中的珍馐甜果旋即消失，皆为盘中尘土石块。

小沙弥从袖口中掏出一块漆黑木块，面不红心不跳，也露出个慈悲模样，连念佛号。

“我早已看出，这可带回我们的禅房中，天寒地冻时也好做个火引。”

他将木头重新塞回去，一巴掌将暮鸿那鄙夷脸色扇回。

破庙烛火骤熄，若儒男子将青铜灯盏放在那残破木台上，回身见两道陌生身影。

一位头顶光亮，一位竟满头黑发，并非释宗子弟。

“释宗武皇时有俗家氏族的子弟，得不到多少释宗禅慧，每年交出不少香火钱。”

若儒男子若嘲笑，不再理会身后两人，他面临三尊石像，虽残破，却有肃穆意，暮鸿站在破庙一角，顿觉之前莽撞。

“万一被老僧发现，你便说来抓我，换了几碗粥和馒头，分我一点。”

暮鸿脑瓜罕见灵活，小沙弥倒是微微惊异，若儒男子目光自这瘦小秃顶沙弥身上掠过，竟有些许惊异。

“度灭三尸意，往生皆菩提。”

小沙弥双手合十，念诵高深，暮鸿露狐疑之色，却见这小和尚身躯颤抖，倒不知紧张还是激动。

若儒男子眼神微妙，口中默念几句，似在与沙弥对和，只是唇齿微张，却无人听出。

暮鸿眼中有惊羡意，那木台上的灯盏却自燃而起，寸寸火光照耀那破败佛像，置至此刻，暮鸿才见这三尊大佛之下摆放无数牌位，其上撰写各类字文，一些字符晦涩无比，若蜿蜒虫豸，显得怪异无比。

“这就是你说的不枯禅历代高僧牌位，释宗灵位与佛骨尘埃不都应放在那佛塔之中么，藏于破庙，饱受风霜尘埃，难免一种不敬。”

方圆百里之内尚有无数佛塔，每至清晨与深夜皆有无量佛光照耀四方，若无量净土，洗涤尘埃。

这也是不枯禅为初唐三大家圣地之一的缘由，佛塔林立，视为庄严佛国的雏形。

小沙弥欲言又止，松开双手，只是摇头。

沉思良久，他才缓缓道：“过去、现在、未来，为初唐释宗诸佛中最无上三大弥陀，三世诸佛即是万物轮回，传说其中藏有关乎长生的智慧。”

小沙弥听过白鹿洞一大儒揭取明皇长生榜的传说，再看那若儒男子，眼中已有释然。

“不枯禅早于初唐国，在不枯禅源头佛国，传言有真正得过长生的弥陀僧众，诸般玄妙，都藏在这三世佛中。”

青铜灯火燃烧，灯火之下的身影似烟雾飘渺，暮鸿见那诸多牌位，千百佛骨，似被这温暖火光所包围，恍惚之间，若有千百佛影自牌位飘出，或慈悲，或愁苦，若悲天悯人状，双手合十，凝望中央一身影。

灯火之中，宛成一无形世界，三世诸佛前牌位颤抖，那火光之中几位老僧若唇齿开合，却只是模糊之声，在暮鸿耳畔嗡嗡作响。

中央身影岿然不动个，任由诸多老僧质疑说教，他兀自沉默，只是凝望周身这众多老僧虚影，眼中若有震惊之色。

暮鸿看的分明，这中央之人正是之前的若儒男子，此时却无肉身，若虚妄灵魂般漂浮火光之上，见那青铜灯盏摇曳不止，黑夜之中，似有一团黑影朝着那烛火撞去。

他心中一惊，已是冲出，见一黑鼠凶猛，目光若有猩红血色，却见暮鸿阻拦，直接瞥了这青铜灯盏，朝着一处古怪咒文所撰写的牌位冲入，仿佛水滴入泥土，瞬息消失于无形。

“不枯禅圣地，释宗诸多大禅师之灵位，竟有这些污秽妖孽躲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