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灵童乘龙若隔世,云里雾里见仙佛(1 / 2)

列妖图 蜕茧 0 字 2021-10-18

 不枯禅前古树未有凋零,却也似个衰败迹象,暮鸿手持一木帚立于树前,若木鸡呆滞状。

“应只是几日不曾清扫,却像是个古稀老人,且算是年不扫了,也何至于此。”

暮鸿见萧瑟树干,其上已无分毫木叶,更有些许虫蛀模样,便有难言悲鸣,身边沙弥望天,却像是个窥见玄机的高人,嘴角冷笑,一言不发。

“不是说那一日乘龙去,却被长眉和尚打了一顿,再教说不枯树前有一片落叶未尽,便剃了你浑身上下毛发。”

暮鸿眼神自上而下,极其微妙。

小沙弥虽是一激灵,却依旧望那云端,做了高深莫测的手势,道:“如这不枯树一般的荒凉圣地之物,应是为数不少了。”

暮鸿清扫落叶的身躯缓缓一顿,却并未有个反驳的意思。

时辰未算,大抵过了一阵子,初唐国运绵长,却像是有了雨后春笋般的萌芽姿态,自武皇时立国即未动,而今却恰似巨兽翻腾,抖落云雾彩霞,自这片名为始元的大地上,有了诸多动静。

暮鸿将落叶堆积,也道:“进佛塔时,初唐依旧是安宁时候,五方皆安定,四海无兴浪,只是从佛塔走出,却像是翻天覆地般。”

暮鸿欲言又止,遥望远山,有五宝僧静坐,袈裟之上流光溢彩,祥瑞升腾。

“不枯禅也极不安宁,此处古寺内的高僧大德,大都被初唐古城请去做了护法卫道人,不知抵御妖邪亦或其他。”

暮鸿所见,那长眉僧与五宝僧也都脱了苦修之态,单是从不枯禅离去便有了回,且都是声势浩大,有千百僧众念诵经文,且自东方有身披甲锐之士前来相迎,一去便是极长时间,暮鸿心中数来,除却长眉与五宝僧外,还有几位不枯禅内的大德,也是随人离去,只是一去不返。

“我记得前段时辰是五宝僧爬回来了,看那模样落魄无比,应是挨揍,要么遇了女妖。”

小沙弥手捏佛珠,望天呢喃。

那远山上雷霆之声大作,五宝僧目光璀璨,一直朝此处望来。

那沙弥口诵佛号,具是‘般若’‘慈悲’等字眼,暮鸿兀自低头扫地,自佛塔而出,已是多出几分修行气韵,身段不高不低,却懂得何时弯腰低头。

白雁聚群,时过境迁,传闻古国庙堂重修天一阁,雕砌金石玉瓦,若落地明月,至深夜时生辉,楼中身影也一并非凡。

阁前池塘锦鲤涌动,却罕见有那跃出飞溅的水花,自此阁大兴土木后,每日鱼苗皆无愁饵食,游动自在。

一沙一界,一叶也是一界,暮鸿未自不枯禅走出,却见外来俗世人无数,香火鼎盛,冲天而起,千百古寺也有人间烟火。

单是那古国之内的风土人情,各处玄妙奇异之事,都听闻无数,一些本是极为陌生的字眼,一日听闻,日日听闻,早已烂熟于心。

“天一阁九层之上本有群妖壁画,却一日散尽,而今都是儒门笔墨,却也不成文帖,大都成句,极不常见。”

不枯禅少有俗世烟火,自某一日夜后,却大开方便门,也是自此,暮鸿清晨时除闻古寺钟声,也见了一些熙攘叫喊。

“不枯禅虽是辽阔,却并非初唐极致,自四方山门外,应有广阔无限天。”

暮鸿送别一些香客,做个慈眉善目状,只是头顶有发,无人理会,只见身边那光洁如玉的小沙弥,诸多富贵香客才有敬畏恭谨状,或放下金玉器物,或默诵经文,更有插上三炷香者,小沙弥轻挑眼皮,直至头顶都如青黑状。

见此异样状,香客恭敬之色愈甚,直至日落,人烟散去,才是暮鸿所熟悉的不枯禅,长眉僧屹立远山,观四方落叶,却不似许久前的严谨。

“塔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小沙弥合十念唱,他将地上的金银玉石收起,却有慈悲渡世相,也无需回那重筑禅房,不枯禅而今山下人能上来,山上人自然能出去。

小沙弥轻扯暮鸿衣袖,作势欲走,暮鸿目光自远山之上的五宝僧与那长眉僧身上扫过,见二僧神轮覆顶,皆面冲落日,这才有兴奋之色。

较之不枯禅之上的枯寂修行,山下的确呈烟火欢闹状。

自天一阁列妖散去,初唐疆域却不见个妖邪作祟,欢歌盛世依旧,灯火缭绕处,也都是生气十足的人间光景。

“那列妖画壁自武皇时而立,越了将近一代人皇,早已衰败,况且初唐疆域无尽,又如何敢落在这人气鼎盛至极的地方。”

小沙弥自山上欢跑而下,立在一处酒肆前,双手合十微闭眼眸,只是做出慈悲相来,便有一人从酒肆走出,将之迎了进去。

落座东北方,见熙攘街道,小沙弥道:“凡见闻途说,大都聚人声鼎沸处,而位于四角之处的酒肆,则是最为喧闹处。”

暮鸿不枯禅内清扫落叶多年,却无半分市井阅历,见小沙弥如此,这才恍然察觉。

四周皆通达,为一十字形交汇处,人潮如流,皆露怡然笑意,或见富贵模样,也是踏足这酒肆之中。

虽不懂修行,暮鸿眼中却依稀有所明悟,这酒肆为十字形最正中之处,正朝西南方位,若是高山则为修行福地,若是人间酒肆,也应是富贵昌吉之处。

“第一次下山便见了这奇门方位,且是一不大不小的人间酒肆,看来山下不逊山上,一个是千百古寺,一个是日进斗金,都各有妙处。”

小沙弥似笑非笑,却极为微妙,他将一壶红坛掀开,倒出一碗清水,朴实无华,却无分毫酒水清香,暮鸿惊道:“我原以为那店家送了一壶酒来,不曾想是水。”

小沙弥未动,那自酒肆台阶处瞥向此处的店家却有意外色,第二次到来,已捧出两碗清水。

店家非有谄媚笑,也只是将那红坛清水收起,将两碗清水送至暮鸿与沙弥面前。

“之前本就是酒水,但这酒肆不凡,看来是想试探你我二人是虚有其表,还是个真有修行的释宗子弟。”

小沙弥一碗水端起,本是四平八稳公正手掌,那碗中水却像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一般,翻涌不定,且有阵阵涟漪,无源头可觅。

小沙弥面色不变,也不见将这碗水放下,眸光却环绕四周,见人声喧嚣,都是五湖四海真食客,连一个头陀道人的迹象也不曾寻见。

“一进此处便有察觉,能占了奇门吉祥方位,开门之处也是映朝阳初生,的确是有三家之内的名士指点,且这酒肆应与那初唐疆域内的诸多古城一样,算是三大家某位名士俗世落脚之地。”

小沙弥脸色微变,他将掌中碗放下,却见那碗中水愈发急促,若掀起小巧波浪,翻滚打来,他躲闪不及,也被溅湿了面庞。

“别说酒肆,此地就算是做个帝王坟冢,为个修行之人用的福地洞天也绰绰有余,但绝非是你我释宗弟子所能呆的地方。”

见暮鸿依旧平心静气状,小沙弥仓促起身,他已察觉有人不悦,却并未动个大杀机,只是戏弄催促,要他离去,桌上水碗平静,暮鸿却见了小沙弥那一脸清水,虽不知修行妙法,也看出这是遭遇不测。

“远在你我之上,速速里去了便是。”

小沙弥快步离去,却只有身形动了,那腿脚似死死钉在原地,沙弥脸色剧变,原是以为某个五行一般的定身法,低头细细看去,却是一苍白手掌,旋即有冲天酒气,见一烂醉男子手抓他脚踝之上,看似枯枝纤细手臂,却仿佛有个千百斤重的力量,让他脱身不得。

挣脱不得,小沙弥重回木桌,见那平静无涟漪的水碗,却有了异样念头,将这水碗朝着那烂醉男子身上泼去,后者似半醉朦胧般起身,那水碗虽是倒转,却不曾落下一滴水来。

小沙弥冷笑,若见这一切诡异之事的源头,朝着烂醉男子道:“你赶我走,又拦我走,总该有个说法。”

不枯禅慈悲渡世,却也有个喜怒哀乐等六感六识,见这烂醉男子不省人事模样,小沙弥已有真怒,他似轻拂般将手掌摸向这男子头顶,却不等触及,这男子好似酒疯一般,夺过那暮鸿与沙弥面前的水碗,朝着口鼻之处倒去。

一时三刻,酒肆喧闹,至夕阳欲颓,这酒肆也只剩下稀疏人影,一直到半夜时分,起了灯火烛台,这楼中已无人影。

暮鸿与小沙弥皆目瞪口呆,见那似无底洞一般的两处水碗,再见渴饮清水近半日的男子,早已无了离去的念头。

直至此刻,暮鸿才见这烂醉男子酒气散尽,那破烂衣衫却似质地不凡,袖口之处有一枚青莲荷花,荷叶生八瓣,如那奇门八处方位一般,自夜中悄然绽放。

小沙弥自震惊中醒来,环顾四周,人影不见,唯独一处烛台下有道人趴伏,自那烛火光影看去,却像似个某种异物般,伸张修长触角,一直朝着此桌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