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节补妆</p>

琼华如炼，慕容画楼淡淡侧颜掩在银辉里，神色平淡如水，思绪却飘渺回旋，似海风撩起的流苏穗子，款摆摇曳。</p>

刚刚从餐厅下楼的时候，她跟白云灵走在前面，听到身后的云媛低声跟用日语白云归调笑：“……温柔娴静，清秀可人，正是督军爱的那种风情呢……”</p>

“她还是个孩子！”白云归哭笑不得，“倘若我是老式男子，遵父母之命年少娶亲，如今女儿跟她一般大了……再说，她懂什么……”</p>

他们俩都说一口流利日语。</p>

听到白云归那口气，慕容画楼矜衿欢喜，前一日隐隐担忧都消弭无踪。</p>

她既不想被白云归休弃，远离如今悠闲奢华的生活；也不想被他好奇，探视身躯之内的另一个灵魂。他小瞧她，她才能自由快逸，享受自己青春繁花绽放的年华。</p>

伏在甲板的栏杆上，慕容画楼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空气里，紫色鸢尾花清甜芬香混合海水清爽气息，酥酥撩拨，轻啄她的肌肤，人也精神了不少。</p>

“夫人，头还疼吗？”李争鸿立在一旁护她，低声问道。月华下的她鬓丝微乱，锦衣翩翩，孑然独立亦自成优雅风骨。刚刚她说喝多了酒，头有些疼了，李争鸿才陪她出来吹风。</p>

“好些了。”慕容画楼回眸，“咱们等会儿再回去吧。我不会跳舞，在那里颇不自在……”</p>

不知是银霜乱了他的心头，还是海水媚了她的眸子，李争鸿觉得她此刻难得的娇妩。刚刚好似美玉蒙尘，如今才放出华泽。“那夫人你冷不冷？属下叫人给你拿件衣衫，别被海风吹了……”</p>

慕容画楼扑哧笑起来：“傻子，这都什么季节了……”</p>

一句傻子，好似心爱女子的娇嗔，李争鸿心头一凛。回神时，才觉得自己亵渎了她，心尖被丝线缠绕，越发勒紧，血痕累累。</p>

他不好意思咧嘴笑。</p>

轻风缕缕，身后有脚步声，缓慢滑过。</p>

慕容画楼闻到了紫罗兰的芳香，跟餐厅时白云归身上的味道相仿，不免转颐去瞧。</p>

是一年轻女子，猩红丝绸旗袍被风吹得微扬，曼妙身躯如水纹般荡漾。头上戴着软呢罩黑色面网的低檐帽子，看不清面目。那丝网上坠了一颗血色宝石，跟她烈烈红唇相映，妖娆娇媚。</p>

她伏在离慕容画楼不远处的栏杆，玉白素手拿出烟盒，青灰色香烟夹在紫色指尖，却忘记了带洋火。</p>

那女子闲闲侧脸，便瞧见了慕容画楼身后的李争鸿。黑色面网后幽深眸子转了转，她举步过来，问道：“有火吗？”</p>

声音清冽慵懒，与她指尖的香烟一般颓靡。</p>

李争鸿虽然不抽烟，却带着火，这是跟在白云归身边多年的习惯。见她这样瞧着自己，李争鸿很不自在，上前给她点燃。</p>

点点星火，袅袅轻烟从她艳红唇瓣逸出，氤氲出灼灼的谲潋。</p>

李争鸿不喜这等风尘女子，又怕慕容画楼被烟气呛着，便道：“夫人，我们回去吧……”</p>

那女子听到夫人二字，上下打量慕容画楼一眼。虽然看不清她的情绪，却也觉得她目光孤傲放肆，对慕容画楼很不敬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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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争鸿心里微恼。</p>

“紫罗兰的香水很好闻……”慕容画楼突然道。这女子手上虽然素白，却能瞧见三两条淡微伤痕；手臂纤细洁白，抬起的时候异常结实。</p>

这女子是受过训练的。</p>

她还跟白云归相识。</p>

“多谢。”那女子喷出轻雾，淡淡道。</p>

正好回去舞厅，便迎面遇上了云媛。驼色披肩相映雪肤，庄重里亦掩不住风情款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