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跟赤俄的军火援助和军火贷款有一个无法绕过去的问题，那就是关于运输路线。从俄国将武器运往东方，方式不过是两种，一为海运，二为陆运。海运由敖德萨起航，经达达尼尔海峡、苏伊士运河、红海、印度洋和南中国海，运至广州、香港，整个航程约25天。但此条路线危险极大，因为意大利已经于1937年的11月加入产国际协定》，成为日本的盟国，其必然从中阻碍或通报。陆运则无论如何绕不过西北，鉴于西北和赤俄至今仍处于武装对峙的状态，南京不得不在与赤俄达成具体协议之前，派人说服西北接受《中俄互不侵犯条约》以及允许俄制武器过境。

于是在12月19日夜，蒋中正遂任命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参谋次长、代总长杨杰为代表团团长，以“工业部赴苏实业考察委员会”名义率张冲、王叔铭、蔡庆华、夏天、全铎、余人翰、刘唐领等在内共计18人自南京直飞开封，再经兰州转赴赤俄，签署相关的军火协定，而他们的第一个任务就说服戴季良。

“耿光兄。”南京的座机经开封机场加油之后直飞兰州，才下飞机，杨杰就看见徐永昌站在那向自己招手，他爬下飞机快步的走了过来。“次辰兄，好久不见了，惊动你这位副参谋长的大驾，实在是罪过啊。”

“你这是在骂我呢？”徐永昌和对方紧紧握了握手，随即指着杨杰身后的那位问道。“这位是？”

“鄙人张冲。”抢在杨杰答复之前，张冲自我介绍着。“在中央组织部做一个闲人。”

“原来是淮南兄，久闻总干事的大名啊，听说和C开的接触就是由率先阁下完成的。”徐永昌身后的一名少校军官突然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徐永昌的脸立刻变了，只是冷淡和对方握了握手。

张冲倒也不以为意，他知道自己中央组织部调查科总干事的身份的确让人忌讳，但是他对西北能这么快掌握自己跟C代表的谈判细节心中肯定有些想法的。

“这位是委员长的学生，黄埔一期的王醺王叔铭。”杨杰为徐永昌介绍着下一位身着上校军装的三十岁男子。“叔铭兄曾经在广东军事航空学校第一期学习飞行，也在俄国学习过飞行技术，又在杭州笕桥中央航空学校高级班飞行科第一期深造过，是少数的航空人才，前不久才从意大利考察空军及航空业回国，目前担任中央航空学校洛阳分校主任，兼空军轰炸机第二队队长，这次主要是陪我到赤俄选购作战飞机的。”

“原来是天子门生。”对于王叔铭这样的技术人才，徐永昌的态度就好了许多，此后杨杰又向他介绍了装甲兵团中校团附蔡庆华等人以及余人翰、刘唐领等实业部、交通部的随行人员，对于这些低级军官和技术专家徐永昌只是矜持的打了一个招呼，随即扯着杨杰单独的上了自己的坐车。“耿光兄，你这次估计要撞南墙了。”

“是戴总司令不同意《中俄互不侵犯条约》吗？”杨杰眉头一皱，要是戴季良不同意，这个条约其实也就是一纸废纸，当然一纸废纸不要紧，只要能从赤俄人手中借来钱搞来军火，愿意撕毁就撕毁好了。“还是不同意南京向赤俄订购军火？”

“南京这边的窘境，西北也知道，对于你们想跟赤俄采买军火，西北并无异议。”徐永昌面色平静的说着。“但是以所谓的《互不侵犯条约》的名义获得担保，西北有其他的意见。你们应该知道的，西北跟赤俄是兵戎相见过的，这个互不侵犯的范围包括什么，是整个中国吗？外蒙算不算在内呢？若是算，赤俄至今驻军外蒙是不是直接就构成了对条约的违法。若不包括外蒙，那日后中国收回外蒙的固有国土会不会被赤俄视作违反条约呢？”

“次辰兄，签约不过是权益之计。”杨杰对于西北的担心一方面认为是本末倒置，另一方面也认为刻意压制南京的外交表现。“现在国家最重要的任务是打败侵略者，为此和另一个强大的邻国达成互不侵犯的协议是恰当的。更何况，现而今环顾世界，真正愿意帮助我国的，也只有赤俄这个邻邦了，英美法秉持中立，意大利倒向了日本，德国又三心两意，这个时候也不要计较那么多了。”

“你说服我没有用，你要说服钧座。”徐永昌摇摇头。“你知道钧座怎么说，钧座说，和赤俄合作是与虎谋皮，赤俄此举是以邻为壑不怀好意，你们以为得到了便宜，但是不是还要请赤俄的顾问进来啊？”这句问话让杨杰无言以对。“顾问来了，赤党也来了，若不是赤俄以武器诱惑压制，你以为蒋中正会答应让赤党死灰复燃吗？”

“赤党也是力主抗日的，现在大敌当前，应该同仇敌忾嘛。”杨杰强辩着。

“是啊，是啊，大敌当前，长城抗战的时候，第一次淞沪会战的时候，不都是大敌当前嘛，那个时候怎么不说同仇敌忾了，那个时候为什么要先安内后攘外呢？”杨杰知道，徐永昌的态度代表着戴季良的态度，因此他顿时觉得自己的使命有些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