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北崇本来就熟,最近更是被陈区长当作万金油来用,区里的事情少有他不知道的,韩国人的条件,实在是欺人太甚。
“有人觉得能谈,”陈太忠侧头看他一眼,微微扬一扬眉毛,慢吞吞地回答,“上级领导关怀了,总要走个过场。”
“这些领导,真是闲得蛋疼,”林主席不满地嘟囔一句,“一千万美元就节操丧尽。”
“哪里有一千万?”陈太忠摇摇头,抬起手灌啤酒,连灌几口之后,长长地打个酒嗝,他需要林桓放出点消息去,于是意兴索然地回答,“能到账百十万美元就不错了。”
“不会吧?”林桓讶然地看他一眼,“这点钱……连过场都不需要走吧?”
“设备抵点钱,再有百十万美元,”陈区长面无表情地回答,“至于剩下的缺口,可以慢慢来,你当只有中国人会空手套白狼?外国人干起来更漂亮。”
他这么说,有点不负责任,韩国人就算是这么打算的,也不可能让他听见,纯粹属于猜测,然而必须指出的是,猜测成为现实的可能性很大。
所谓的大额投资,一般来说,都不会一次性到账,第二笔、第三笔资金到账的时间,那就有说法了——甚至目前许多国企玩的管理者收购,也就是mbo,都是用厂子生产出来的东西,卖了之后,来收购这个厂子。
总之,变通的手段很多,其间种种花样,不足为外人道,就那么一个原则——打点好相关人就行了。
外资不玩这些花样,除非是假外资,但是他们可以拖延第二笔投资到账的时间,更有奇葩的,还有国内银行给外资贷款,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这是一个混乱和奇葩的年代,来大陆空手套白狼的外国人很多,他们靠着一个外国人的身份,允诺要投资多少钱,从地方上争取种种优惠政策,享受超国民待遇,到最后也没投资了那么多钱。
由于有各种支持和税费减免,只用少少一笔钱,就创出了事业,到最后,也就没人追究它到底投资了多少——这个手段,韩国友人就玩得不错。
有的地方政府,甚至明里暗里支持韩企对工人的压榨。
好吧,这些扯得远了,事实上北崇已经将纺织厂建设得七七八八了,有了这块的投入,韩国人就算不追加后续的资金,只要经营得当,用厂子赚来的利润做投资就行。
陈区长已经说得这么明白,林桓当然就品过味来了,林主席虽然是老同志,又是蜷在北崇这么个小地方,但是类似的事情,他就算没见过也听说过。
所以他并没有怀疑这是陈区长胡说,只是很恼火地表示,“惹火了,索性答应他们合资,到时候拿不出钱来,直接解除合作,倒不信这个邪了。”
咦,老林你的思维不错嘛,陈太忠觉得这个建议挺对自己胃口,不过再想一想,他黯然地摇摇头,“没用的,没有哪个领导敢拍板,倒是可能所有的领导都反对,是外资啊。”
林桓听得怔一怔,然后摇摇头,探手去抓啤酒瓶,嘴里轻声嘟囔一句,“这些球囊的领导,没个有卵子的。”
抱怨归抱怨,但林主席也清楚,事实就是这样,外资的第二笔款子真的没到,也只能耐心等,或者再催一催,了不得是暂停项目,若是想单方面解除合同,那不会有任何一个领导支持——除了陈太忠。
至于说明目张胆地追究外资违约,谁敢?就算有人有心,也没胆子追究——这涉及到了投资大环境的问题,涉及整个国家的形象。
“唉,”陈太忠很夸张地叹一口气,心说老林你嘴巴这么大,快把风放出去吧,下面群情激奋的话,哥们儿就可以半推半就地顺从民意了。
林桓连灌好几口,才放下酒瓶,长长地打个酒嗝,他皱着眉头才待发话,猛地眼睛一眯,重重地哼一声,“嗯?”
陈太忠侧过头,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嘴角登时就翘了起来:朴助理的手,正从一个女服务员的大腿上拿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