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不假思索地说道:“不愿意,这与我的理念不符合,我要的,是一个没有人欺负人的天下,世家高门也好,京八兄弟也罢,都没有欺负别人,毁人一生的权力,我们小时候在京口受过那么多欺负,深知这种滋味,难道打拼一世,只是为了自己和自己的后代可以同样地去欺负别人吗?羡之,你也是饱学之士,那儒家圣人,玄学大师他们所强调,难道是这种可以允许欺负人,奴役人的制度?”
徐羡之叹了口气:“儒家也好,玄学也罢,都是强调等级秩序,要人各安其份,忠孝就是维系社会关系的最基本原则。真正强调众生平等的,反而是外来的佛教。寄奴,你不可能改变所有人的意识,让他们可以不顾自己,不顾自己的家族,而是为了别人打拼。”
刘裕正色道:“我没说不给高位者好处,只是不让他们象以前一样,靠着累世的田地,代代奴役别人,这样玩久了,对他们也没任何好处。你看看世家子弟的能力退化成什么样了。以前有我们京口兄弟们保家卫国,以后靠谁?任何制度,如果是万世不易,那一定会腐化堕落。”
徐羡之点了点头:“你想让人主动地代降自己的爵位,光靠你这个执政的身份还不够,除非…………”
说到这里,他收住了嘴,一动不动地看着刘裕。
刘裕的眉头一皱:“怎么,羡之,你也想跟那殷仲文一样,对我劝进?你疯了么,就算我允许你什么话都说,这种大逆之言,也不能说出来的。”
徐羡之冷冷地说道:“你不是问我怎么办吗?那只有这个办法了。你不想跟世家合作,妥协,那就只有压过他们一头。商鞅变法之所以成功,是因为秦王的支持,你的这个变革比商鞅变法还要厉害,因为你除了世家高门,连司马氏的皇帝也要一并地解决掉,那就只有自立为帝,开创一个新的朝代,然后靠着开国皇帝的权威,以祖制的形式,把你的这些法规给定下来,如此,方不会人亡政息!”
刘裕没有回话,他开始来回地踱起步,盘算起徐羡之的话来,徐羡之微微一笑:“当然,你如果觉得我这话大逆不道,可以现在把我抓了,跟殷仲文一样悬首大航,我也没有意见。作为你多年的朋友,兄弟,我在说这话之前,就做好心理准备了,虽死无憾。”
刘裕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徐羡之:“就没有让司马氏皇帝一直当傀儡,政从我出的办法吗?”
徐羡之摇了摇头:“你不可能指望代代司马氏的皇帝都跟司马德宗一样,冷暖不知,任你摆布,也不可能指望每个司马氏的皇帝都有个王妙音为你看管,看看司马曜吧,他这样的人都想着各种办法从谢安手中夺权,更不用说毫无根基的你了。如果你想坚持你自己的理想,那只有走这条路。不过,在此之前,你还需要建立足够的功业,压制住世家高门和你的北府兄弟,让整个大晋上下,都只知你一人,这样,到你北伐成功,收复失地时,才可以走出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