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仁抓着缰绳的手猛然一紧,侧目去望郭弈道:“弈儿,你看出来了?”
郭弈点头道:“师傅,曹公称公,在中原来说算得上是件大事,但是对师傅而言并不会有什么影响才是,师傅又何必这么急着赶回去?交州新定不过年余,正需要师傅在此间坐镇以安人心,如此轻离只怕会有失计较吧?”
张仁低头沉思了许久,轻轻摇头道:“弈儿,我心底的许多事是你们根本就想像不到的,这趟我赶回去也是有我自己的打算。别的你们不用管,安心帮我把交州建好便是。我要办的事情办妥之后,可能会留在夷州一段时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到交州来。现在我等于是把交州和南蛮都交给了你们三个跟我跟得最早的徒弟……好好做吧,我信得过你们三个。”
再望望郭弈和赵雨,张仁忽然打趣道:“你们两个都老大不小的了,要成亲就赶快。至于你们成亲之时如果我不在,喜酒日后补给我也一样。哦对,可以去珠崖把赵雷请来主婚,哈哈!”
郭弈闻言眼巴巴的望向赵雨,赵雨却微嗔道:“师傅——!”
“哈哈哈……”
张仁笑着双手乱摆道:“刚才多喝了几杯,现在居然有点醉意了。你们先回城去吧,我进车驾里小睡片刻,哈哈哈……”
说完张仁便打马到车驾前钻入车中,避开赵雨的白眼。郭弈和赵雨也驻住了马,目送张仁的车驾就此离去。
却说张仁钻进车厢里,里面除了貂婵之外,还有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正趴在貂婵的膝头小睡,却是张仁的四徒弟,荀彧的幼子荀粲。张仁入车后吵醒了荀粲,荀粲醒来时揉了揉双眼,见是张仁赶紧行礼道:“师傅!”
张仁拍拍荀粲的小脑瓜道:“你接着睡吧,休息够了之后的路上才会有精神。”
貂婵问道:“世清,你这么急着赶回去到底有什么事?连我都不能说吗?”
张仁轻轻摇头:“你先别管,到了广州再说吧。”
旧日的交州北部,广州新城。
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三年,张仁早期培养出来的大批的内政型人才在这段时间里发挥出来的功效可不是一般的大,再者原先为了躲避战乱而来到交州的移民也多,有心吸纳之下人力不愁,所以现在的广州城已经颇具规模。
张仁的车仗队伍入城时引来了不少的百姓围观,拍手叫好者大有人在,看来张仁在广州这里的名声挺不错的。张仁在马上微笑着向百姓拱手致礼,心里面也着实有些飘飘然的感觉。神色虽说刻意保持着平淡的微笑,谈不上十分自鸣得意,不过身旁的貂婵在事后说很想吐。
来到新落城的府衙,张仁才刚刚坐定,一个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面的人冒了出来,却是泉州太守刘晔刘子阳。实际上张仁去交址时起,身在泉州的刘晔就经常会兼顾一下广州的事,最起码初期设建设广州的物资就有许多要从夷、泉两州调运来。而且在广州的港口落成之后,从泉州海路乘船到广州,打一个来回也就是十来天的时间,刘晔完全能顾及得到。
刘晔一露面张仁便挥退闲人,厅中就只剩下张仁、貂婵、刘晔,还有荀粲。喝了几口茶,张仁问道:“北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刘晔的眉头锁得很紧,沉声道:“曹公在去冬今春击破马超后回到邺城,以董昭为首的一派建言曹公称公,而以荀公为首的另一派在拼命的阻拦,双方争执不下,曹公也尚未下定论。不过在我看来,曹公并不是仅仅想称公这么简单。”
张仁道:“子阳你的意思是?”
刘晔道:“曹公真要称公,以他现在的声名实力,谁又能拦挡得住?之所以一直在拖延着,只怕……只怕是想一口气挖出所有仍对汉室死忠的朝臣,然后找机会一个个的除掉。”
张仁攥了攥拳头,心说难怪历史上曹操会在称公一事上耽误那么久,而之后的称王却只几个月就搞定,闹了半天还有这么一层隐情在里面。在最后曹丕能轻而易举的逼献帝让位,底子可都是他老子曹操费尽心力打下来的。
沉默了一阵,张仁缓缓开口道:“如此一来,荀氏一族就危险了。以荀公的为人,哪里会愿意看到曹操这个汉室外姓之人称公?”汉代刘氏的外姓最多只能到候,公、王这种爵位是刘氏的专利。
刘晔道:“不错。不过以荀公的为人,明知是死路也一样会拼死阻拦。而有荀公带头,其他仍旧死忠与汉室的臣子也会极力去阻拦的……今日称公,保不准明日便会称王,甚至……”刘晔的拳头也开始往死里攥了。刘晔本就是汉室的嫡系,初出仕时固然有对几近倾颓的汉室失去希望。不过从现在的大局来看,曹操统一北方后汉室稍振,张仁又搞出夷州、汶州增加了不少汉室的声威,汉室并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刘晔这个汉氏嫡系,当然希望能看到刘汉的声威能沿续下去。曹操真来这么一下,刘晔当然看不惯。
张仁道:“我想曹操那里的事是拦不住,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进行补救,或者是用其他的方法把曹操的野心压制到一个限度以下……子阳,以前我和你说的一些话你还记得吗?”
刘晔拱手道:“主公交待过的话何止千句万句?晔一时不明,请主公稍稍提醒一下。”
张仁随意的笑了笑道:“我曾经说过,或许我有机会把荀公给拉过来的。现在看来这个机会已经到了。”
刘晔楞了半晌,许久才呀然道:“主公,难道在那时你就已经看出曹公权势日重之后,称公已是必然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