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定好的托词完完整整说了一番,此时的韦后已然是泪湿了衣裳,那通红的眼眶,伤心欲绝的神情,莹弱的态势.便是太平公主也是暗暗在心中叹了几声,这庸妇倒也有几分能耐.
心中这般思量着,太平公主面上却已是泪不抑制,双目无神,似是大失方寸,连声喃喃道:“这……这怎会说走了就走了呢?这……这可如何是好?”
女人与女人之间的战争,往往输便输在轻敌,也输在她们总会过高的预期对手,这两个极端是那么的不协.不过,女人这种生物,她们永远不会意识到其实她的同类并不比她想象中那般无用,也远不及她们所期待的那般强大.
所以在此刻韦后的眼中,太平公主即便还有几分怀疑她那皇帝哥哥的暴毙,但已经方寸大乱了,韦后心中一紧,边与太平公主抱头痛苦,连声呼着这皇上御驾先行了,以后倒要让她如何过活?一边却又在暗自揣摩着开口的最佳时机.
二人抱头大哭了一场,在宫人用极手段劝说之下,太平公主终于首先止住了哭声,看着韦后扔在那竭力的表演着,太平公主只得安抚韦后:“嫂嫂切勿太过悲伤,还要以身子为重……”
韦后似是意兴阑珊,轻扬了扬嘴角,任凭眼泪流在了她的口中:“他……他都忍心丢下我西驾而去了,我保重这身子又有何用?”不待韦后说完,太平公主忙又止住了她往下的话,好生相劝着.
韦后,以及太平公主,其实她二人心中都明白对方的心思,只是此刻谁也不能先妄自开口,于是不得不相互虚伪的安慰着对方,说着一些不着边际却又是当下首要之重事,感慨着先皇在世之时是如何的圣明,如何的仁孝.
太平公主看着韦后动人的神情,听着韦后一件件数落着她那皇帝哥哥在世之时所行下的善事,与韦后而言,那些善事倒也真算得上是善事.心中不禁冷笑不已,耐性?她在当年自己母后临朝时便已经知道了忍耐,学会了忍耐,而且她已经忍耐了这么多年.
“皇上在世之时多行仁政,当年更是苦及宫内宫女太多凄然一生,而硬给了上千宫女自由之身,此般作为……”韦后仍在继续说着皇帝的好,只是听在太平公主耳里,她觉得有些讽刺.那上千宫女,是韦后怂恿皇上出宫游玩时的随从,不过皇上与皇后二人玩疯了头,那些宫女见有机可趁,纷纷跑了是真.
“只是如今皇上已驾鹤西去……”论耐性,韦后自然终于不及太平公主万分之一,所以在她吐出这句话之后,太平公主自然神色一敛,她知道韦后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韦后轻拭拭了眼睛,显得十分疲倦:“妹妹,嫂嫂是妇道人家,先前皇上上朝嫂嫂跟随也只是好玩儿,并不懂那些大臣们口中的国事.”她一脸的忧虑,让太平公主找不到丝毫她所期望韦后能流露出的神情:“随皇上上朝多了,总会听到些什么,学到些什么.嫂嫂自知这国事,乃是全国首要之事,一日也不能懈怠,只是皇上……皇上他就这样撒手不管了……”说着,韦后又是痛哭不已.
相劝着韦后,太平公主也是连连点头,却不言语,心中,却是清冷一片.
眼看太平公主似乎并没有开口的意思,韦后也不再遮掩,遂,擦拭了眼泪,直言道:“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可太子早年谋逆已然被皇上圈禁,而此后再无另立东宫.”打量了几眼太平公主的神色,韦后有些失望,但仍继续道:“不知妹妹以为当由谁来劳心这天下?”
太平公主眼角微跳,她听得出韦后此话所含之意,毫无一丝遮掩,韦后便这样吐出了自己的意图.太平公主有些愤怒,她为自己那已经死了的皇帝哥哥愤怒,如此一毒妇,庸妇,他怎会就瞎了眼立她为后?但,尽管愤怒,太平公主仍轻声饮泣着,弱声道:“全凭嫂嫂作主.”
若真是这样,真能做主,韦后又何苦必再费此等心力来做戏于她?
“昔日皇上在时,时常对妾身提起当年阿武子朝间,每逢大事,即便以阿武子九五之尊也事事与妹妹相善,想来妹妹于家国之事自然相熟.于此时节,还望妹妹竭力谋划,断不能让这大好江山在皇上西去之后衰败颓落才好.”韦后的眼中扔闪着晶莹泪滴,一脸的怯怜,与真诚.
太平公主举袖,摸了眼角的眼泪,涩声苦笑,道:“嫂嫂言重,母后在时,其实慎少于妹妹提及江山社稷之事.”韦后已经开了口,太平公主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无非是想让自己提及一人,而结果自然是无论提起的乃是何人,韦后总有籍口寻出百般不是,如此一来,这主动权也就落在了韦后手上.心下了然,太平公主也是顺势道:“不若交由满朝文武来议?”
满朝文武,其实现下的满朝文武也惧都是韦后的传声之筒,真正敢直言,一是不在京中,二是早已隐没了乡野.这点,太平公主何尝不知?交由满朝文武一言,不过是又将推回了韦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