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后自知太平公主之意,遂道:“怎可如此?这江山到底是我李家的江山,谁来做这江山之主怎可是外人所能纷议?”
太平公主一怔,轻点了点头:“嫂嫂所言极是,只是……妹妹甚少入宫,怕是不敢妄断.”
附和着太平公主,韦后也是颔首:“倒也是,这宫中王爷虽说不多,但也确实不少,哪位王爷能有此造化,确不好胡乱点试.”言至此,韦后话风一转,似是随意相询:“不知妹妹自觉重茂如何?”
太平公主摇头,似是不好妄断结论.韦后叹了口气,续道:“先前皇上对重茂也是极为喜爱,常夸重茂天资聪颖,丰俊神仪,仁孝双全,难得的是,最识大体,可为栋梁.”
温王李重茂,太平公主自是清楚,他是韦后所生,平常更是惟韦后命之从.
韦后言罢,太平公主作思考状,秀眉轻凝:“重茂确然不错,不过这社稷之事于他而言甚为过重,乃知,重茂不过才十六少年,如何懂得治理天下?况且……”
“妹妹此言差矣,所谓垂拱而治,以重茂天资,得以朝中众臣倾心相辅,年龄虽小,却正是易学之年,大臣们辅助几年,这重茂自然可为一代名君.”不动声色打断了太平公主的话,韦后似是知道太平公主接下来将会说些什么,只是一脸自信,尤为坚决.
韦后的神色自然落在了太平公主眼中,心中冷笑不已,但面上却更为犹豫,轻声道:“还是不妥,弱冠之年,怕是难以服众,满朝大臣恐也多有微言.嫂嫂觉得相王何如?相王李旦,早在阿武子前便已君临天下,依妹妹愚意,倒还是相王妥当.”
早知太平公主会提及相王李旦,这长安有谁不知相王和太平公主那兄妹之情?
果然,太平公主说完,韦后面带不屑:“且不说这帝位应由子嗣继承,相王身份不正,便如妹妹所言,已然退位让贤的相王,又何以再次君临天下?”
太平公主显得有些为难,喃喃道:“可重茂毕竟年幼,便是朝中大臣可在嫂嫂垂帘下诚辅于他,但妹妹只怕各地节度使,郡守,太守心怀异心……”看似盈弱,实则语带双关,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自从逼得东宫太子不得不反,而又在自己一手压制之下,即便是皇上也不得不遵从自己之意诛尽其满门.其后更是一手遮天,满朝文武莫敢不从.韦后又有多少年未曾遇到有敢如此与自己说话,又敢如此相胁自己之人?
一拂衣裳,韦后正坐,便就这样看着太平公主,凤目微闭,问道:“若是本宫决意非重茂不可呢?”话中寒意,便连太平公主身后之宫人也俏然噤声,不敢呼吸.
心中不屑之意更甚,但表面继续示弱,太平公主苦笑道:“怕是……会动摇这李唐江山.”眼看韦后怒意更盛,太平公主心道目的既已达成,倒也不可逼的韦后太甚,韦后在自己眼里确实算不得什么,即便现下看起来这京中势力都在其一手掌握之下,但太平公主自信,若是想要她的命,易如反掌.但眼下,她还有用,还不能死.所以不待韦后开口,太平公主又是转颜一笑,轻掩小口,道:“不若妹妹给嫂嫂出个主意吧.”
按奈着心中那不耐之意,韦后静待太平公主说将下去.重茂继位,这是下午时分已于刑部尚书裴谈,工部尚书张希,兵部尚书宗楚客等一甘亲信商议所定下之意.且誓在必行,不容有些许变动.虽然对太平公主韦后确有几分惧意,但韦后并不相信太平公主真能奈何得了自己.
闻太平公主此言,韦后眼中流露相询之意,太平公主又道:“便由重茂继位吧,不过嫂嫂可由相王辅政,如此一来,朝中自然不会有任何非议,即使各地太守,郡守也断不会觉得有何不妥之处.”
太平公主退了一步,韦后暂时不想与她彻底反目,所以太平公主说完,韦后也面露沉思之色,她不相信太平公主会如此大方,虽然她并不认为太平公主有何处比得上自己,但想来这个女人也绝对不简单,既如此,难道她会不知若是重茂真继了位,将来自己会做些什么?而她又会面临些什么?
但她怎会如此便放手了呢?怎会如此就将这江山放在了自己手中呢?韦后不明白,看着太平公主浅笑的神情,韦后越发的觉得这其中必有古怪.但究竟古怪在何处?韦后一时想不出.